一日长于百年

我重复了他的问题,人们怎么做才能在恐惧中生活。
                          克·西蒙《植物园》



噩梦的信使准备就寝 熄灭的瞬间
罪孽的影子滞留于空中 星点般蓝色的
磷光里 它找到了下降的绳梯
当忏悔室里的烛光重又点亮 吸毒者的
浑浊的泪水 象是地狱的神馔
我在他的悲切的痛泣声中惊醒 这一夜
何其漫长 我首先在恐惧中安顿好
我的饥饿和非份的梦想
呼吸出没的安全地带 谁在质疑我的现实生活
是潜行在阳光下的灵魂
痼疾的阐释者 用哑语表达厌倦于自由的
梦游者 他的预言正象世纪瘟疫般
流行 收集咒语的书已被他反复引用
我看见了他易容后的脸 烙印了末日的
景象 一只离群索居的钟正引火焚身

这是百年后的死亡现场 你们在我的
梦中 看见了幽灵们的祭奠之舞
在摩天大楼的房顶花园 或是空中的舞台
景色寂灭 行将就木的狂想延续着
关于生活的传说 他的热情复制着恐惧的叠影
或篡改着巨人的遗嘱 在这里躺着的
是时间的精灵 它曾改变了人类的绝望
隐匿厄运的钟声 跨越了一日萦绕于
百年后新的分娩 整整一夜
他对我耳语 我们是否无法从想象的高度
回落到现实的困境 接受海洛因的诅咒

如何逃避恐惧设置的陷阱 如何在他转述的
漫长的期待的灵感里 进入梦想剧场里的假寝
最初的曙光将照亮
一日里终结一生的旅程 被诅咒的
理想 它正在信使的虔诚祷告里
啜泣着 在它的瘴气笼罩的空中纸居里
我思虑着 如何在恐惧中挽回流失的词语

冷清的晚宴之后 我们注定将在黑夜
进入新的企图 新的享乐之际
我奔窜于恶梦联结的下沉的岛屿 接受遇难者的
馈赠 听 世纪终结的钟声回荡在汹涌的
大海上空 饕餮之徒正涌进新的时间之舞
他们正与未来的亡灵联欢 一阵寒风
吹灭了烛光 性爱进入了亡灵的吟颂

我介入了与死亡的倾听 在今天
谁比湮没于光明的身影更虚亡
把经历的生活重新经历 让回忆
把一座袖珍地狱带往时间的深处
迷失是一种诱惑 是对现状的发难

心声将被信使们带往辽远的幻灭
当登高的软梯在梦中断裂 影子被留在
半空 这就是生存的全部奥妙
当紧闭双眼的嘴在一日中品味了百年的漫长
我并未逃避过它的劫难 而在这瞬息
恐惧俘获时间的意义 它也就终结了
我的期待与空想 一天的尽头
也就是一百年之后的傍晚 当我看见
梦幻 一只无形的手开始抚摸我的
亡灵之躯 我的另一张嘴
在时间的衰亡中发出求救的喊声 信使在服丧
他们听见了死神召唤的声音 在空中
人间的一天何其漫长 象在梦中
我幸福地回忆生前的黑夜 象死后的回光


200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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