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
我喜欢黑暗，黑色的居所。
保尔·狄罗《黑屋》
哦 黑暗 梦游者的庇护所 他从中发现的时间指针
正谋害羊时间本身 一个脱离黑暗的人
象在余辉下失明的眼睛 失去了飞翔的翅翼的鸟人
我曾经这样设想 当被黑暗幽禁的凶险的预兆
在阳光下 它可能将改变栖居的意义 或者在四月
无法逃避失去归宿的火的围剿 一对在墙上做爱
恋人的影子 因为黑暗而寻找不到分离的眼睛
我点燃燧石 我知道 心脏更需要幻灭的庇护
光线捕获的 是颓废的居所里一支储蕴黑色血液的笔
这是我的居所 这是恒久地居住在黑屋中
偏执的梦游者 当一个女人的胴体给他带来新生的
黑暗 当他的墙上画满了阳光下生存的植物的黑色心脏
哦 援引着黑夜的魅力 在悒郁的居所写下恐惧的注释
的人 暗淡无光的脸 在黑暗中晃动的脸
仿佛是佩戴面具的地狱导游 迎接神秘的造访者
他们穿过雨林与梦魇 闪电与音乐中的黑色地带
在我打开囚室的铁门的瞬间 雷电击中榆树上的巢穴
黑色雏鸟的肢体挣扎着试飞 它看见另一片黑暗深藏的
空虚穴居 当陡然升起的夜雾围困住通往另一个
眺望的峰巅 我在黑屋中虚构着如此的氛围
哦 一个热爱黑暗的人 他却永远无法进入
真正的黑暗 而我们的怀想里漫溢着风声中的
哭号 我注定将在这里捱渡地狱的节日 将与你
再次在这里从着迷的香气中撤出眼睛里的葬仪
在黑暗中让身体相逢 让芬芳的语言
弥漫于黑暗居所中的词语的赞美 当那些形容黑暗的
语句 它再次导引着归路上的黑暗 哦 淹没于苍凉的处境
那就让卧室成为黑暗的天堂 或是一个人的天堂 梦游者死后的花房
1997．12．26 常州黑屋
怎么办
当我沉思时，我想的那件事是空幻
《当我沉思时我在想什么》加里.斯奈德
受伤的眼睛在荒原上搜寻滞留于清风中腐烂的水果
帆樯在航标灯失踪的音讯里重又升起 蜉蝣的舞姿
装饰婚房里放荡的圆镜 酩酊的船长从冰块上收回敏感的舌头
通往幽灵之城的途中 他预感淹没的梦乡即将浮出水面
水上逃窜的人 突然断裂的桥梁的落水瞬间他看见了
惊慌的舞女 一艘超载的渡轮上指挥家和他的手杖遁入灭顶之灾
没有比理想的暧昧的蹂躏更令迷惘者激奋 当旋转的
阶梯 引导着一群盲人靠近死者替身冰凉的婚床
怎么办 我的绝望的咏叹调里 低音的区域
抚摸是一次荒谬的旅行 象妄图从悲剧里出逃的乐师
飘洋过海 把埙的凄泣带到异乡的追梦者的葬礼之中
在此之前 幸福放弃了对敬仰中的落日的赞美和追逐
那是一块石头的坟穴 在铺洒着冬日阳光的大路上
一场大雪覆盖着出现于午夜的慌乱可疑的脚印 我们将往何处去
哦 怎么办 我们在逃亡中无法得到的迷惘的
怀抱 一朵瓶中之花在自慰的迷恋中得到虚无的报应
面对遍地凋落的花瓣 我的泪水在空幻里殉葬它的香魂
我不敢确定 当春天的雪复制了末日一片苍白的
图景 企求上帝的人肯定比上帝更无奈地寻求逃脱
一种混合的痛苦 在迟到的沉思中的爱情玩偶
生活在别处的女人终于在信念的绝望之时赠予肉体的快感
在此之后 我们的饥饿又该如何满足狂喜的梦 黑暗中的词语
空幻的意义中的质询 虚无主义者的
夏天里 肩扛花锄葬花和吟风弄月的人
我已经在涌入瞳孔的暗香里迷失在毒品乐园
在那里 空幻的事物在幻像的沉思中占有着死亡的幸福
怎么办 我在飘然的极乐中屈服于它的纪想之中的幻灭之旅
1999．11，7
福地
他想，我们去那里干什么，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苏珊.桑塔格《福地》
哦 白日梦中的坟冢 吸毒者乐园 玩偶们的疲软目光
采集着罂粟的迷幻的灵息 香气氤氲
紫杉的阴影笼罩浮生的福地 是吸血蝙蝠最先发现
疯子的壮举将进入一个恶魔的写作 在纸背上
在我将要去探险的末日宿营的死亡之谷
巅峰般飘然的妄想劫掠着深藏于海洛因的末日财富
这些词语蕴含的生命 这些迷乱的信念和危及死亡的饥馑
我依赖它的幻像浮想联翩 我的灵魂早已迷失于它的幻灭图景
这是美梦的油亮的葬土 我去过的天空里
白云逾越了众生的哀悼 而在蝰蛇的噩耗里
虔诚的苦行者在肉欲的乳香里抵达地下迷宫
这是我们必须抵经的湮没的福地之址 在那里必死的人
一无所获 妖娆的火苗散发麝香般的芬芳 犹如是死神
配给的神馔 哦 假使它的谵妄之舌能阐释进入迷幻的意义
我在那里 我感受毒品的魅力象死亡紧紧追随着生命
在经历恐惧的升华 毒品便成为我的诗歌生存的福地
你们将猝死在那里 大地的溃疡里 在颓唐的
乌鸦的合唱里 在隐藏于幻想中寸草不长的寒凝之地
那里 一块冰孕育的光里远眺神明的侏儒质询幻象
这里是否是受戒者的故园 或是悼念幸福的灵堂
水蛭的劣迹 那是从我们正午的世界里失踪的方向
由此 在抵达死亡谷的中途退出的黎明 覆灭于曙光
在那里 空无一物的世界里那里是梦游者与预言家的乌托邦
栖居于死者祭日里的歌者 在梦想世界里种植了天国的罂粟
哦 那里将成为远离现实和恶梦的福地 那里是幻想和信仰的福地
它在我们未抵达之前是爱情的刑场 是词语和音符的地狱
当我们行空于此 哦 虚幻的福地 任何人抵达此地便将拥有升天的境界
1997．12．26 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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