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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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买的ENZO黑色登山包,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想要它,我想今后它可以是我唯一的行李。我一直有预感将来我会远行,会离开这些爱我的人,我的存在也许是对他们的一种伤害,这是宿命,14岁那年我就感觉到了。整整七年,我在上海生活了七年,一直是个虚象。
2001年春天的下午,我一个人走路,没有太阳。包里是《加谬文集》和安妮宝贝的《瞬间空白》,耳朵里放的是任贤齐的《小雪》,树曾说这个歌会让她伤心。离弃上海的念头这时无比强烈地出现,折磨着我。我是这么爱上海。
买加谬是因为树。那天树一边咬着外婆夹给她的熏鱼一边说《局外人》,她的声音里与生俱来有一种令人沉溺的气氛,每次无论她说什么我都立刻能感到那种气氛,宽大而温厚。面对面的说话很累,树不停地说,我不停地抿嘴笑。第二天我就买了加谬,默尔索就是所有的我们的真相。
寒假里有过一次激烈的行为,失踪了二天。一个人去了邻近的城市,坐在长途车上感到从未有过的荒凉,我把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心底一片空白。那一刻忽然看不清未来的样子。下午上网的时候碰见树,我说树你快来我想见你。树说小影别急今天可能没火车了我明早一定来。天上一直飘着细细的雨,我不知走了多久,头发都湿透了。在DISCO吧混乱的音乐和人群中终于流下眼泪。DJ放臧天朔的《朋友》,当唱到“如果你有新的,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时音乐忽然停顿,DJ唱的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所有的人瞬时安静下来,我无可遏制地哭了。当喧嚣重新起来的时候,我回到了街上,再次失去方向。午夜空旷的街上,我沿着马路走上去又走下去,从市中心走到城郊,身体一点一点暖起来,想永远这样走下去,可是永远是多远?
不知道为什么要买那本《瞬间空白》,上海是多么美好的城市,有季风这样的书店。我更喜欢复兴路上的这家,小小的,青铜色的门,透明的窗《瞬间空白》就放在铺着蓝白朝阳格桌布的台子上,无边无底的黑,象一个空洞。在书里看到写sickee的文字,还有陆悦农,就付了钱。推开门就转到了乌鲁木齐路上,复兴路到华山路这一段乌鲁木齐路是我喜欢的,这里是上海最温润柔和的胃部,艳曾住在这里,有半个月我每天晚上会来陪她,我们在深夜二点去罗森吃饭团和贡丸,艳穿着黑大衣象夜的天使,我的天使。
有时我想我们只是城市的符号,不停地被抛弃又不断地被记起。

第二个阴冷的早晨我站在中央门嘈杂的人群中等树,不断地揿掉亲友们打来的电话。那一刻发现自己的悲哀,我不能给任何爱我的人幸福,即使我爱他们。我天生是个逃兵。
树总是说小影不要害怕我们一起走过去,树还总说小影我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我摇头,笑。
和树一起去了鸡鸣寺,给爸妈求了护身符。两个人沉默地走在湿漉漉的街上,一起乘上公车不想下车,感觉象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树是网络给我的最大的礼物。

前天中午买了IP卡,给树打了电话。树说刚才才把一篇写你的文章贴到网上去怎么这么巧。我忽然觉得心疼她,这个说自己天生是流浪命的女孩,这个右耳上戴着银耳环的女孩,这个从来不抱怨的女孩,这个大冷天也不穿毛衣的女孩,这个没有爱的能力的女孩。我担心她得不到常人的幸福。这让我心里疼痛。

已经没有害怕了,一下子就没有了,我不能给别人幸福那我就不索取。我是冬夜里独自走路的好孩子。2001年的春天,只不过又是一个过程。穿过手心的空白,还是可以和光与影做伴。


作者: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