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走着的尽头

我走得很快。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走。我知道这样走满危险的， 比如会撞到墙上什么的，可我仍然走得很快。于是我果真撞到人了。是个提着NTUC袋子的欧巴桑。
对不起 ，我说。
她很古怪又不满地看我。我听不懂她咕哝的是什么， 于是我就离开。我想我可能很没有礼貌，或者我有病。我终于站住， 看看四周。好像， 在SHOPPING CENTRE 里面低着头很快走路的人， 就我一个了吧。
我决定慢慢走。虽然我并不喜欢在这种地方慢慢走。

今天其实很莫名其妙。上午考了化学，晕呼呼地，从SUNTEC CITY就回去了。屋里没人。
很凄冷的感觉。整个楼像是空了似的。一点人声都没有。我其实满讨厌人声的， 可是那时突然觉得无聊了。不太习惯这种感觉， 于是决定去吃寿司。
所以我才在SHOPPING CENTRE 里面，很快的走， 还撞到了人。

我常常去那种很大的卖东西的地方， 虽然我几乎很少进任何一家店。我沉默的， 几乎是无聊地，在亮晶晶的灯光下， 在闹哄哄的人群中， 看着擦得透亮的大理石地板，慢或是快地走。我只是去那样人多的地方走走而已。我其实讨厌逛街的。
很矛盾么。

我每次吃的寿司都是辣的。不然就是蔬菜。
我捡了一堆寿司，在淡黄的，干干净净的小桌子上坐下来，让酱油慢慢流进小盒子里。
他们一边吃一边看我， 我的表情大概是很忧郁的吧。好像酱油是很悲伤的东西一样。
一个人在外面吃东西其实是很难过的事情。埋着头慢慢地吃， 没有声音地吃。反正么， 就好像就是在吃一样噢。这句话可能不太好懂， 总之，那样默默地吃着自己那份的寿司，心情就和小盒子里的酱油一样， 慢慢低落下去了。
可是， 还是会经常那样子，一个人去吃东西。好像要故意让自己悲伤起来。有些自虐么。 我把最后一片鱼吞进去的时候， 那样想着。

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兜着圈子，一圈一圈地走。
从各种各样的商店门口走过去了。
我也觉得无聊， 于是想要回去。可是下到一楼的大厅里， 忽然就不想动了。就那样怔在电梯的扶手旁边，看好多好多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笑厣如花地来来去去。卖蛋糕的店里飘出很馋的味道，混合着旁边卖香料的干花的香味。
好多人，他们从我身边，面前，走过去了。我对他们来说， 是和空气一样的东西吧。一下子就很伤感起来。可是，他们对自己， 也是很遥远， 很不重要的东西罢了， 这样对自己想着，像是安慰。
有时候你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在看一个大大的，透明的金鱼罐子一样。他们在那里面游， 你看得很清楚很清楚，可是那一切都和你无关， 永永远远和你无关。 你进不去， 他们也出不来。你看到他们的嘴在动， 可是听不懂。
为什么呢？
那个啊。。。我称之为金鱼罐情结啦，麦子想了想回答说，嗯， 金鱼罐情结。
我问他的时候， 是在网上。
我好像已经有一半活在网上了呢。大概像这样， 一半真实， 一半虚幻的存在，才让我还有着感觉吧。

可是， 还是得回去了噢。
我在等车的时候，呆呆地看着天空。还有很远很远的树木的顶端。
如果把头抬很高的话，就可以只看到天空哦。
除了天空什么都没有了哦。
笨蛋，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啦。。。。
我喃喃自语， 笨蛋， 笨蛋， 笨蛋。。。。我怅然地盯着很高的那片云，直到它在眼泪里变得模糊不清。。。等到眼泪落下去了，它早已换了形状。。。
哭什么，笨蛋。

黄昏已经过去。
细细的路灯，拉出一条笔直的阴影。像是分隔了两个世界呢。
死了之后， 会是怎样的呢？
我有些犹豫地想着。会不会也是在另一个地方做着相同的事？
完全相反的地方。。。。。

活着之后， 会是怎样的呢？
我听到影子在问另一个影子。
会不会像他们那样， 做着和现在相同的事？
完完全全相同的事。。。

我不寒而栗。
完全相同的地方， 完全相同的事。。。完全没有尽头。。。。
就像在幕布重重的房间，没有门进来， 没有门出去， 掀开一重幕帘，又是一重。。。
一直掀下去， 掀下去。。。

我害怕了， 退缩了。
就这样过下去吧，我把刀子重新放回口袋。
赶车回去好了，这样想着的时候。。。
才看到车子慢慢的远去了。。。

作者：石棺中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