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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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Dummy,我们在浓汤之中



我的头发叫拉拉。我喊它的时候,就叫“拉拉!拉拉!”,然后就听从命令似的连忙伸出油渍渍的手去拉它。它说,疼。它并不直接说,它有一个忠实的奴仆——我的大脑,当然我的大脑也不直接说,它手下可多得吓人,我会摇着拉拉摆着拉拉地说,数不胜数,不计其数!是这样的,我的身体——这个集体对我来说太大了,我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可是它们支配了我。

它们支配了我。

可是拉拉藏起了我的脑袋,它以为在保护我。拉拉居然选择了和柳树一样的生活方式,完完全全地把其整个生命,疯狂地无私地倾倒似的驻扎在一片混乱而封闭的土地上。这样,从某一个时候起,我的眼睛只接受每天应得的1/2的太阳。有时候甚至更少。……哦!我这么说完全没有责怪拉拉的意思。写到这里,你看,我已经不知所措。我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把拉拉拉入这篇文字。我准备气急败坏地掷笔而去,可是不行,我总不能让拉拉认为我真的在怨它。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我想,或许以后可以为大家讲一个或者几个关于拉拉的故事。

刚刚我环顾了这个大锅,发现有很多人被粘在锅边儿上,不能自由弋动;有很多人实际上已经撞死在锅上,尸体状形惨不忍睹;当然更多的人正在锅的中央——浓汤之中,机械地狂游,疲倦地原位吐泡,半死不活地漂游,还有一种人,他们是奇特的一族,他们以惊人的速度消融,凝结,再消融,再凝结……他们在同一族间置换、化合或者分解、释放。他们随时崭新或永远牺牲。他们接近透明,因此浓汤在他们身上的行迹最肆无忌惮,然而他们绝好地甚至是伟大地完全呈现了浓汤的一切——它的精髓,它的糟粕。这是最好的表达了!由他们来表达浓汤。可是谁又能肯定是那近乎顺从的透明像玻璃一样形成了陈列的方式,还是他们就如同盲童的眼睛对于这蒸煮混沌视而不见呢?哈,那世界底色一样的浓汤即便卷起惊涛骇浪也无法动摇盲童的纯净了?多么完美的反讽。

这亦是造物主的恩赐!

没错,我认识这个地方。我没有欲念的地方,在这里,既没有发现欲的种子,也没有表现欲的翅膀。严肃和反复铺陈了大团大团的黑夜,启示我必然的瞬间感和偶然的永恒性。再无需诡辩流光的价值。以科学的名义,我的思维是永恒向现在的回流,每小时一光年。洋溢爱与光的录入被释解为恶毒的重复,对于文字的信仰不觉然沦为躲闪,再进发为不可遏止的野性践踏——恐惧——背向狂奔——逃离,而恰恰逃离并不能带走痛苦本身。所以,所以啊,文字的叛逆者用一个指头扳动了懦弱。其结果是,文字不再与他同在。

他幡然悔觉,灵念重生,虔诚祈祷,只是消融在他的曾经之中。那些纯洁的能量只是也只可能是注入了曾经,也就是说那一切积极向上的努力都神奇地无力起来,无法发生在当下,在发生前就已被吸入了曾经的涡旋里去。

然而对于曾经的添加,对于现在和将来是无法讲出后续意义的。这种报复——文字的报复,是可怕的。因为无论你如何圣化你的行为——文字将不再与你同在。

也许这就是大多数人把文字刻记在掌纹之间跃入浓汤的故事的结局。正是我的拉拉告诉我的这个结局。我没有多想,很快就忘记了怀疑,因为拉拉不是别人,它就仁慈地趴在我的脑袋之上,它俨然一个保护神。

最后,我很高兴,我还是讲了一个拉拉的故事。

作者:mothy-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