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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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承担罪恶。即使注定孤独。

阴沉的早上,又看见她,疲倦的眼神,依然能映照出自己,依然惶恐,却无处躲藏。她向我走来,蹒跚着,摇晃着,在竭尽全力抬起头看着我的一刹那,慢慢地滑落,绝望也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曲线,明亮得耀眼。我冲上去,想接住这迷人的烟花,但她却已穿透我的身体。

“我知道应该坚强,可有时候······”

起风了,我无法承担。



这样的梦总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精疲力竭。外面的阳光很好,坐起身,点燃一支烟,休假并不是什么好事,双手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会触摸自己,伤疤不再疼痛,却有凹凸感,干枯而招摇。是很in的装饰品;随时发出诱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游离的灵魂。交换一些信任,金钱或是爱情。突然觉得很寒冷,某种东西从夹缝中渗透进来,想把我淹没。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电脑,进入聊天室,很老套的藏匿,却屡试不爽。

“你好”(暗夜)

“你好”没有老朋友,却被别人选择,从头开始会很疲惫,但我想休息一下,闭上眼睛走一会。

“二十五岁以下就回去吧。”(暗夜)

“我够了。”

“你那儿风景好么?”(暗夜)

“我的故乡好像不错。”

“‘故乡’,‘好像’?”(暗夜)

“出来打工的,很多事已经忘记了。”

“忘记过去等于背叛。”(暗夜)

“是么?”

“我父亲这样对我说,但我想忘记也好,不会疼痛。”(暗夜)

当对手出现的时候会有死亡的威胁,但同时生存的亢奋也畸形地膨胀起来。我掐灭手中的烟头,随即又点上一支,向着屏幕缓缓地吐出烟雾。

“在哪儿?”

“一个风景如画的城市,至少每个人都那么说。”(暗夜)

“好么?”

“灵气已经消失殆尽,只有人少的时候会有痕迹。”(暗夜)

“适合我么?”

“来养老等死,或来自杀。”



网络是个依靠感觉便能生存的地方,有时候他这样觉得。偶尔,在麻木的深夜,他会用针刺破每一个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想象这些暗红的河流可以和另一些河流交汇,交织,相溶。但,谈话总是嘎然而止,不相通的血液,会在瞬间凝成块,而他却不懂得逃跑,在窒息中挣扎。



“[注意]此用户已切换或离开聊天室”



离开了,没有告别,没有承诺和约定,阳光很慷慨地从眼睑中穿透下来,以梦的姿势享受刺眼的疼痛,周围一片静匿。





听到笑声,是自己?灰紫色的天空是黑白的底片。再反两个山头就到家了,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腻香,模糊而熟悉。山间开满鸢尾,尖锐的颜色和面孔,却令人安心。可以看见家了,就在那儿,还冒着红色的炊烟。今天会是个节日,小米饭的温暖味道,像是妖艳的舞者,与心跳纠结。院子里的两株柿树,好像伸手可的。很累了,美丽的故乡,真是美极了·······

村长的儿子在院后的河边放着风筝······

村长的儿子?!

不!不要!妈,不要!

想跑,却没有力气;想停止,却闭不上眼睛。家在哪儿?只有村长儿子那张傻笑的扭曲的脸,在天空中风筝般飞舞。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依然和蔼可亲地照着,真想看看它的背面。不吃药的好处是做更现实的梦。好像把身上的某一部分剥离,很轻松,把过去锁在梦中,永世不得超升。



“刚起床?”(暗夜)

“你来了。”

“做梦了么?”(暗夜)

问题总是直指人心,以至我无法表达,点燃一支烟,键入“没有”

“我总是分不清幻觉和梦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大片森林中间的空地,有一条溪流穿过,时常会有野兽出现,我和他们搏斗,眼前的一切笼罩在一片猩红当中,爪子撕裂皮肤,发出尖利的叫喊,却异常幸福。呼出最后一口气等待吞噬,宁静的等待,直到大汗淋漓地惊醒。”(暗夜)

“读书?”

“是”(暗夜)

“小孩子应该好好睡觉。”

“我已经不是天使了,我的翅膀已经折断了,飞不起来了。”(暗夜)

“很疼?”

“不,早已坏死,没有感觉了。”(暗夜)



即使不说话,也能感到彼此的存在,散发出安慰的气息,令人沉溺。感觉原来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从抽屉里取出小瓶,倒出两粒白色小片,放进嘴里,在下咽的时候,咽喉中留下粘腻的粉末,连寂寞也听不见。安全了······



“从哪儿来?”(暗夜)

“一个偏远,落后,愚昧,贫穷却异常美丽的村庄。”

“你憎恨它的美丽。”(暗夜)

“是的。”



很多东西一旦时尚和流行起来,充斥着音乐,衣着,生活和行为方式,变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有,那它就很难寻觅和得到了。例如思念,祝福,爱情,还有疼痛。我能清晰地体味到,所以小心翼翼地品尝。

我厌恶在网络里触及现实,但这往往使交流无法继续,提升前的休假,没有压力,却是一具腐尸,希望有蛆来侵蚀,听到存在。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就不要再梦想或不要再回忆了。”(暗夜)

“你知道什么?”

“我需要知道什么?”



我还能记得,有一个女人对我说:“你的血腥藏在皮肤下面,所以只能散发出腐败的味道。”然后从麻木不仁的我面前扬长而去,我已想不起她们的身体,一切被揉在一起,从指缝中渗出一点温暖的眼泪和粘稠的血液,我把它们丢在过去,手中的痕迹却挥之不去,下意识地擦在身上,像一面残酷的旗帜,在未来无奈地另类。



“平时做点什么?”

“看书,听音乐,偶尔写作。”(暗夜)

“很大众化的回答,现在好像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那样子。”

“呵呵”(暗夜)

“为什么写作?”

“骗骗自己的游戏,我百玩不厌。”(暗夜)



我有时会突然不知道交流的对象,谈论的内容,认不出镜中的自己;就好像我突然想不起母亲的样子,村长的目的,只有桌子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物:鸡鸭鱼肉。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我清晰地看见,米是雪白的,发着诱人的油光,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刹那间笼罩了一切。

母亲在哪儿?



“还在么?”(暗夜)



门是虚掩的。有喘息和呻吟,还有母亲痛苦的叫喊。它们发射出白亮的光,像桌上肉质的鸡鸭。



“还好么?”(暗夜)



我全身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闭上圆睁的眼睛,空荡的胃剧烈地收缩。



“怎么不说话?”(暗夜)



我捂着嘴冲出去,我拼命地跑,我要逃出这些白色的光,我不停地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直到一切变黑。



“听的见我么?”(暗夜)



拉开椅子,冲到厕所,原来这种害怕和无力的感觉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小白片从胃里翻腾出来,和着寂寥的呕吐的声音,发出与水接触清脆的微响。能听到屏幕上无声的呼唤。

又一次完美的回忆。



“女?”

“是”(暗夜)

“你会爱上我么?”

“呵呵,我只是想和你告别。我是相信感觉的人,不相信时间。我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生活是个球,没有方向,所以焦灼不安,爱情没有写在纸上,但却把它润成浅浅的冷色。我已厌倦思想它,不过我知道所谓的它的存在,在某个时候跳出来,或暧昧或疯狂地笑,给人虚幻的安慰,把未来变得更寒冷。”(暗夜)

“我想要你。”

“我们是拥有同样土壤的人,只能相互观看,不能触摸。再见。”(暗夜)



我软弱无力地看着她离开,平静而轻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用“暗夜”这种颜色,那是午夜的酒红色,像孤独而恐惧的土壤,在幽蓝的夜色中散发出诡异的光泽。我一口喝干,颜色不再存在,却溶入血液,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作者:smile_i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