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叫ELLE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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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写”下些什么。可是就像所有沉迷于电脑,网络和疯狂的语言的孩子一样,除了键盘我已经没有表达方式了。为了面对稿纸,我只能不断地吃巧克力。无论什么牌子,只要黑色带可可香气就可以。但是,我还是什么也讲不清楚,这让我怀疑我的书写功能是否已经废掉了。文字就是这么一种无聊的东西,诱惑我,然后轻而易举把我击溃。
我想我只应该在真正饿的时候吃东西,那帮助头脑保持清醒。
可是现在,我想起了这个故事的结尾。就像他反复强调的,美都是要落幕的,美是要被破坏的,他喜欢这样的破坏。那么,让我来想想它的结尾——我可以凌迟它吗?我怕见血。我不可以残害这样的美,但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最后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所想写的只是因为某人存在。有一天这些骄傲的稿纸传到这个人手里时,表演就落幕了。我总是在厄梦里看到他黑色的眼睛,非常深的眼睛反射着温和的光线。它指引我不顾一切地向那个特定的方向奔跑。这些娇艳的密码难道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险游戏?我注定会在这类游戏中被拐走,黑色的旋涡瞬间展开又合拢,席卷了像我这样的废墟。
这是个靠酸奶和电子乐养大的孩子,现在她死了。
你能在她的墓碑上看到什么留言吗,不能。她没有你们这样的幸运,她被封闭了。在她安静的坟墓上你能看到鲜花,鲜花是一月最冷的时候开放的。她曾经穿着褐色的靴子问我:“我从哪里来?”
阴天,那是男人的天气。上海的冬天通常是这样,湿淋淋的青灰色的天空。傍晚,每一个街口在向我开放。我站在淮海路的一端,张开手。就在舒展手指的一刹那,冰冷的水汽流动起来了。我的身形无限延伸,经过那些熟悉的窗台。冬夜即将来临的时刻,这个城市的繁华缠绕在我的手腕上,被加热的香气像钢琴上的笑声,那么堕落而美丽。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下去起了倾盆大雨,无数水珠会从路灯的上喷洒下来。它们被镀上了华丽的色彩,整个广场都疯了。在雨水里它发现自己是那么妖冶高贵,它是一个飘着金粉的浴缸,在那里我遇到ELLE。
ELLE这个名字是一个卦,蕴涵了她一生的秘密,她认为。
这是句骗人的话,我告诉她,这只是个最最普通的法文词组。而真正有深远意味的应该是我的名字。遥远的地方有人喊我的名字,空旷的地方回响着的却不过是一个代词──她。她从哪里来?
ELLE一直在寻找可以和她对话的人。那天我深切的爱上一个人,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向我走来。我们去喝点什么吗,她说。
雁荡路对于我绝对是陌生的。我讨厌转弯的地方,所以从来没有在那个路口停留过。我经常沿着淮海路一直向东,最后看到外滩。ELLE找到了这个昏暗的咖啡馆。她穿着绿色的大衣灰色的长裙,像去约会。我穿着黑色的大衣紫色的喇叭裤,像去打架。我们挨的很近,酷似达利的油画。这个咖啡馆点着浮在酒杯里的蜡烛,绵长的吉她solo在我耳边无休止地响着,弄的我晕头转向。我忘了带伞。
她说,我的家在中国西北部。西北部是个辽阔的概念,你到底在哪里,我问。她想了想说,西安。十六朝古都吗?是的。那么你怎么来上海的,我又问。她说,坐火车来的。我说,在上海有亲戚。她点点头,我的一个亲戚在这里做珠宝生意。一定非常有钱,我说。没错。
这时候,我们点的火烧冰激凌来了。
那就是一座燃烧的雪山。冰蓝色的火焰在雪白的奶油上升腾起来,它们起起伏伏忽而靠近忽而远离。最里层的是橘色的焰心,甜蜜地在冰激凌的小山丘上盛开着──这是一块柔软的钻石,蓝色和白色的钻石,包裹着爱人的心。整个咖啡馆的人都看着我们的桌子,幽暗中只有它的光线在抖动着。侍应把冰激凌端上来,抽掉雕刻精致的底盘,那些火焰就逐渐向中心弯下腰去,越来越弱,像一个女人的手指一样深深的陷到雪白的皮肤里面,最后湮没不见了。
现在可以吃了,我拿起勺子。ELLE说等一下,你来许个愿。我说这又不是我的生日蛋糕。她说随便吧。
甜食对身体不好,但是我酷爱甜品。要是糖果突然断了档,我绝对能在半夜两点去7-11买到它。有一次听说可口可乐加味精是很厉害的春药,出于好奇我买来可乐,从厨房拿了味精回到房间里像巫婆一样配制了一瓶。然后我躺到床上,开始听U2,同时看余秋雨写的“山居笔记”。从晚上十点半到凌晨四点,我把写到清朝和魏晋的部分各看三遍之后疲惫不堪地合衣而睡,那时已经把春药一事忘的一干二净。不可思议的是,早上醒来之后我说出的第一个词竟是“巧克力”,同时我发现自己无可就要地想念巧克力,非得马上吃到一块,不然一定死在床上。幸运的是,床头正好有一袋“kisses”,这是我对自己深入了解而保证这种食品长备不懈的结果。人对药物的反应真是各有不同,值得探讨。
这个故事我只告诉过ELLE一个人,在我们开始吃火烧冰激凌的时候。她握着一把叉子看着我,我们的脸由于蜡烛的烘烤而发烫发烧,红的像个酒鬼。我的眼睛也很热,眨眼会导致隐形眼镜的脱落。听完这样的傻事,ELLE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这并不是件幽默的事情,甚至是相当无聊的,我也绝没有把它当作笑话来说,可是她笑的那么厉害,两次把在她嘴里融化了的冰激凌喷到我脸上。这个疯狂的人。
“每个城市都有独特的色彩和气息
上海是红色的”
我曾经用这样的句子作为一封情书的开篇。出租车上了广深公路,我拿出一张CD,这是林志炫的唱片。打开Discman放入唱片,我的眼泪就直接下来了。2001年2月18日下午五点,整个世界都是青色的,南方高大的山在两边绵延开来,笔直的公路像把刀插到我的眼睛里。我的眼睛曾经那么漂亮那么光辉地闪耀过他笑着的夜里。我必须很快找到我的贝司老师谈谈,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其实他和我一样晕头转向,演出的时候总是惹是生非,所以我的鼓手赵欣说你必须去找到白羽,深圳是特区我过不了但是你可以去呀。我不能再听林志炫唱着“我用什么心对待这段情,没人比我了解除了你”。我希望这辆车撞上任何可以把我撞死的路障,或者在出深圳时有人走过来拿走我的身份证——随便怎么样,摇下来的车窗就是我的出口,傍晚的风猛烈地灌进来,弄的我大声咳嗽。

作者:E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