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故事(或:不故事)之二



我坐在这里,给他写信。他可以是一个父亲,也可以是一个情人,还可以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在很远的地方。
张小尹想要去他的身边,走过去,涉水而过,经过很多时间的网,一直走到他的身边,蒙着一层的雾气,头发上散发着浓烈的烟尘味,脸上全是露水。
张小尹总是在晚上开始给我讲故事,她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扭来扭去,膝盖很柔和,润温的角度,我都锈了。
我得向你
坦白
我不是一个
好同志
说话大喘气
做事慢吞吞
吃饭都嫌累
这是张小尹的开场白,她总是显得那么地缺乏耐心,她的脸好象在越来越象一块捉摸不定的抹布,乱七八糟的,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认识什么写诗的人,可是张力认识(张力是一个父亲),因为张力写诗。说实话我挺瞧不起写诗的人,但这话也不是那么地绝对,比如我就不可能瞧不起张力……还有别的一些写诗的人。
傍晚的时候
我和丙丙走到了
恒山路口
那么,我想
黄浦江在哪里呢
忽然
丙丙说
是不是一千年以前
人们也是这样想的
黄浦江
在哪里呢
我为什么瞧不起写诗的呢……张小尹又想说话了,她的说话欲望都写在脸上,就和她老提起的那张时间的网一样,这种欲望使她的脸呈现出一种缤纷的……模糊,恩。
我坐在这里,现在我想去冰箱里找点喝的,恩,总是在黑暗中,那些圆形的船舱和船舵从空气里突现出来,带着远方的厚重的水气,张小尹涉水而过,双手合十,象盛夏的死海一般虔诚。
夏天来了
我们去吃火锅
红的白的
气焰嚣张
你说我们
吃了火锅
怎么好象
火气
却更大了呢
父亲,或是情人,或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很远的地方,我不停地重复着这些类似的句子,因为我感到迷惘,我和张小尹一样感到迷惘,我们总是在很深的夜里走在大街上去看星星,张小尹说真正的星星不是大街上的星星,真正的星星是远方的星星,明亮、硕大、明亮、硕大、明亮、硕大,她只会用这两个形容词来说星星,我一言不发,我根本懒得说一个字,因为她把我要说的全说完了。
我问张小尹:为什么你瞧不起写诗的人。我记得她自己也写诗的。
张小尹说
因为
我太爱


呀。
安谧的生活如同
一朵大白云
落在
你我的窗前
这个时候
我们都有一些
美好的梦想以及
恐惧的欲望
控制住控制住控制住
冷气马上就会
送来了

作者:张小尹 2002-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