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楼的幸福生活
电梯停在了十七层。在门将开未开的一瞬间，江洪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表，接着电梯的门开了。
一个女人站在电梯口，楼道里的灯没有亮。女人在江洪跨出电梯之前拦住了他。
“是你啊。”江洪说，“吓了我一大跳。”
女人笑着说：“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了。所以出来接你。”
“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吧，”女人接着说，“你先陪我下去到超市去一趟，我买点东西。”
女人和江洪坐着电梯下到一层，女人和正要上电梯的一个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那个人，”女人对江洪说，“住我们家楼上。有一次莫明其妙地跑下来，说他家的厕所漏水，问有没有漏到我们家。我说没有，他又莫明其妙地跑上去。以后每次见到还跟我莫明其妙地打招呼，搞得好像很熟似的。”
“说不定他对你有点意思，你看呢？”江洪边说边用手指做了个手势。
女人的脸有点微微发红，“算了吧，就我这样。”
“你这样怎么啦？”
“也没怎么。不过好像有一句话叫残花败柳。”
“没事，还有一句话叫柳暗花明呢。”
“真的明了就好了。”女人说。
穿过一条马路就到超市了。现在，江洪和女人已经走到了马路边，他们等着车一辆接一辆的过去。
“过吧。”江洪说。
女人看了一眼江洪，向马路的那边走过去。江洪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在两辆车的中间，女人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跟在后面的江洪被车挡住了。女人走到了马路的那边，并向江洪招了招手。
就星期六下午这个时间来说，超市的人不算很多。女人买了卫生巾和一支牙膏，并在特价区挑了一个上面画着小熊图案的茶杯，一筒薯片，以及一块梅花图案的手帕——保护环境，女人对江洪说，以后不用纸巾了。在收银台付款时女人又拿了一盒口香糖。
出来时天已经开始变暗，两个人往回去的路上走。
“等会儿吃完饭再走吧。”穿过马路后女人对江洪说。
“不用了。”
“没关系的，反正是现成的。你还有别的事吗？”
“事倒没什么事。我是怕你麻烦。”
“不麻烦。”女人说。
电梯上到十七楼，江洪让女人先走出电梯，然后又抢先按亮了楼道灯。
“进来吧。”女人打开门后对江洪说。
江洪刚要弯腰脱鞋，女人又说，“不用了，地上挺脏的，我明天正好要打扫。就这样进来吧。”
江洪走进客厅，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没怎么变啊。”
“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不过这样也不错，看习惯了。”女人说。
“也是噢。”
“你等一下，我烧点开水，给你泡杯茶。”女人说。
“不用麻烦了，有水就行了。”江洪说。
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水也没有，总是要烧的。”
女人走进厨房，江洪走进另一个房间，打开放在墙角的一盏落地灯。
灯光均匀地照射在面前的一个小书架上，把房间分割成了黑与黄两种颜色。江洪把头凑近书架，那几排书上已经看得见灰尘了。江洪抽了一本书出来，用手抹了抹，翻了几页，又把它放回去。
“还是老样子，没人动过。”女人站在门边说。
江洪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女人，没说话，又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书。
过了一会儿，女人又走到门边。
“水好了。喝茶了。”
“好，我就来。”
江洪用手把书架上的书往里推了推，回到客厅。
“我今天来的就是想……”，江洪喝了一口茶说。
“你说什么？”女人在厨房问。
“我说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江洪提高了声音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等一下。”女人说。
“等会儿再说吧。”江洪又继续低下头喝茶。
过了一会儿女人从厨房出来，手上一个装着五花肉的盘子。
“你闻一下这是不是坏了。”女人说。
江洪闻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女人，又低下头使劲闻了一下。
“好像是不行了。什么时候的了？”
“前天的，还是大前天的。”女人想了一下，“是不行了吧，我闻着也有点不对。”
女人把盘子放回厨房，“怎么办？”女人说着走回客厅，“家里没什么菜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吧，”江洪点点头，“省得麻烦了。”
女人拿起水瓶为江洪的杯子加满水，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我今天来是要拿一些书回去。”
“噢，那你拿吧。”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不过我刚才看了看，好像还挺多的，我想要不然下次吧，我带个纸箱子来。”
“也行，随便你吧。”这时候女人又开始活跃起来，她走到阳台上，打开了窗户。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江洪问。
“就这样吧。上班，下班，偶尔跟楼上的男的打个招呼。你怎么样？”
“也差不多老样子，就是新房子还有点不习惯。”
江洪也走到阳台上。打开另一扇窗户，他把头伸出去，望着楼下的街道，汽车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他侧过头，看见女人在另一扇窗外向他招手。他也招手回应，看上去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
“我们吃饭去吧。”女人说。
“好啊。我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哪边？”
“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先下楼再说吧，一边走一边想。”
“也行。”
江洪和女人等了好一会儿电梯，最后他们决定走楼梯。
“就在附近吧。”江洪说。
“算了，我都快吃腻了。咱们挑个远一点的地方吧。”女人看上去很高兴的说。
“我倒是好久没吃了，还挺想的。”江洪说。
“要不我们去那家吧，就是走的有点远，你不是挺爱吃的？”女人往右边的方向指了指。
“好，就那家吧。走走也好，到时候胃口好。”江洪说。
天已经全黑了，他们顺着路灯向前面走去。路上的人大多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外套里，匆匆的和他们擦肩而过。女人把手伸进江洪的外套口袋里，江洪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口袋里握住了女人的手。
“要知道今天是我们离婚以后第一次一起吃饭啊。谁会想到我们以前吵成那样。”女人说。
即使没有转过头，江洪也似乎能看见女人脸上流露出的幸福的笑容。
作者：杨海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