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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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朋友说,我的最大特点是能消没声息地接近--至于接近什么我们暂且不论,是石头也好,是树也好--并以浅显的语言说得它们花枝乱颤,顽石点头。谈话的末了,她把我这个特点的施受对象推及到人。从此,我时常以此自得。

今天下午,为了让自己的泥饭碗变成铁饭碗,我站在办公室里,忍着腰酸背疼,使用了一系列公式化的术语,向倍受我们敬重敬爱的领导同志解释了自己的意图。但说完一看,面对我的是领导同志的大眼与小眼。它们嵌在一张内凹的脸上,宛如达利的时钟,柔软瘫痪,并且嘀哒作响。
于是万般无奈,我又重说了一次,不过把术语通统去除,另换了生活语言。
于是停摆的时钟告诉我,领导听懂了。
于是我很是惭愧。

等到室内温度让我想起--小姐面前的特点居然在一个男性领导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于是我更加惭愧--你听,现在身边的电脑就在为我的惭愧嗡嗡作响。我绝望地想:那个铁饭碗就算如愿得到,大概也是朝不保夕--因为我也没法保证领导同志能时时刻刻听懂我的生活化语言。也许我用生活语言的时候领导正打算使用术语。我不会占卜,所以也就对未来没法预期。再说占卜也需要仪式和时间,没准我占卜的紧要关头,会被领导的一声断喝吓得真魂出窍--于是我就更不划算了--还要自己掏钱,并且一个人去医院看医生。你知道我从不喜欢一个人去看大夫,我喜欢有人陪着去,而且是年轻女性。但是绝没有一个年轻女性愿意陪我去看精神科大夫。于是我决定不去学习占卜。

时钟是个很有趣的东西。达利让它们柔软,凝滞在树梢上,桌面上。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自己会看时钟,但时钟肯定不会看我。只有人类才会去做解释时间记录时间的蠢事--你看,时间就从来不去记录它自己。我也知道,想让自己变成时间--错了,是变成时钟,大约也是下辈子的事,因为我善于做事而不是善于让别人做事。所以我也永远不会冲着别人嘀哒作响。
这好象也是件悲哀的事情。
于是今天下午我很惭愧。

你知道,后来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时间的困顿里,我不巧看见了冷静同学的《观感》。这个该死的文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网速极慢的时候,突然从一大堆贴子里冒了出来。仿佛夜间浮游的人鱼。可现在天还大亮着。你说蹊跷不蹊跷。
于是我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于是我觉得我好象当上领导同志了。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不领月薪的领导同志。
我暗自想,哪怕是一个星期的薪水也好啊。冷静真不是东西,让我干领导的活,却不让我领薪水。真是可恶。特别可气的是,这个冷静居然还估计我对领导同志的那个热屁股垫儿不感兴趣,在文章末尾酸了吧唧地说:希望云月同学能够看完。好象我与领导的热屁股垫儿注定无缘。
于是我吃惊地发觉――我已经不惭愧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已变得难得的愤怒。

昨天我看见了一个帖子,叫《窗台上的兔子》。我觉得不错,就把它转到自己的论坛里去了。你知道,我现在已不太爱看东西,特别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看东西。通常文字的观感就已经让我觉得满足或者绝望。我麻木地收集它们或者抛弃它们,好的东西我会给它配上插图,好让它显得身材丰满,花花绿绿。那个叫冷静的人的东西就常在此列,虽然我只收了他的一篇文章,而且我也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些我都不知道。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我情愿想知道诸如冷月或者青霜的生活场所。实际上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城市声色犬马。

你知道,我喜欢绿色迟缓的城市。于是南京成为我栖息和留恋的地方。我爱它超过我的父母。每当我对别人说起这个观点,他们都点头,并且发出“对对”的声音。但我知道他们其实不懂。很多东西不是理解和语言能支撑的东西――要么它们就支撑住,要么再粗大坚固的柱子也是一滩散沙。它们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哗啦一声倾倒下来。正如醉酒的男性同志对女性的倾倒一样。但我也懒得和他们去详细描述。
对冷静也是如此。这个在我想象里有些华丽的男性――我有时会想象他披着花花绿绿的浴衣,然后从澄清的浴池中伸出毛茸茸的腿。我没法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这个画面。因为回忆没法支持我一次又一次地展开想象。它来了,又走了,正如冷静站起,又跨出一样。他披着浴衣,一次又一次重复,站起,前进,左腿的定格。直到我耐不住性子,让画面支离破碎。于是冷静融化在池水里。

我又想起晚词。这也是个奢华的名字。那次我对她说起忧郁。她含笑默许。我不知道她的生活现在如何――过去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其实我想想也觉得好笑。因为我会对一个毫无所知的人抱有好感。实际上,我对很多人都有好感,很多人对我也有好感,甚至他们或者她们对我的好感比我的更多。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因为不在意的时候,事情居然会变化得如此快捷。这太可笑了。

你知道,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并且安静。我会安静地生活。一些时候,会因为某些吸引,默默地靠近一些人,看着他们,却并不说话。这也是一个异常悲哀的姿势。我习惯把它叫成手势。一个异常悲哀的手势,是由一只微不足道的手和手指完成的。它们向他们传达出这样的一丝信息:我需要,或者不需要。
其实到底为何这样,我也不知道。我习惯这样,习惯喝加了盐的淡可乐,习惯喝红茶,或者诸如此类的种种事情。它们都可以叫做姿势。我也就随它们去了。爱谁谁。
当然你也知道,我的生活不是完全这样。实际上,我爱生活,我爱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里,有年轻的女性。我和她们交往,说话觉得快意。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快感,或者叫做情欲。咳,看来还是说岔了。
这个事关我的声誉。看来我不得不对你解释一二。
很多东西都是由情欲组成的。不同的是它们是否表现出来。情欲是人内心本质的东西,它们纯洁清澈,好象高脚杯里晃动的液体。但是不象那些芬芳辛辣的东西,情欲毫无黏性可言。它们纯洁,它们清澈,它们晃动起来毫无滞涩之感。
因此我才喜欢它们。并且不表露它们。后来我发现这个决定是如此正确。

一个女孩常打电话给我。通常的时候,我在那个时间正昏昏欲睡。但是我还是决定不敷衍她。她的时间和金钱好象都很多,以至我常常在重新躺下之后,长久地琢磨这个问题。为什么很多东西,她有而我没有。
你知道,我一直对这个世界充满爱意,并且满怀探索的激情――但是现在我好象不这么做了。我现在就是很平常地上班下班,并且懒于做事。只要愿意,我能三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正如我不动一个指头也能躺在水面上一样。

那个女孩看来也对世界充满爱意和探索。因为她试图爱我,但是我不接受;她试图探索我的内心,但是我装聋作哑。我也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也一样地不乐意――但是你知道,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我是她,并且她这样对我,也许我就会很生气,断了打电话的念头。可惜老天并不如我所愿,那个电话还是一直打过来,一直打到叫我绝望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一个和我有点类似的人。某些方面是相同的。我知道,但是我不说。我就是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因为很简单,说了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并且我还不准备爱上她。
因为我有我爱的女孩。

我爱的那个女孩是如此娇媚动人,善解人意。说错了,是善解我意――虽然她一定不承认是这样。但是我却老实不客气地承认我善解她意。
这么说来,我就要自始至终保持一个选择。我不配爱上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但是我还是爱上了,并且她也爱我。于是这成为一件很好也是很不好的事情。你知道,你也应该知道――因为你都已经结婚有老婆孩子了,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要是你不知道,那也算了,因为我现在只能和你一个人说话,四周都没人。
――于是这成为一件很好也是很不好的事情。老实说,有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坏处就是很多事情,我现在都会理解为骚扰。所以我现在非常低调。不敢说话不敢写字不敢打电话,以至把许多可能不是骚扰的事情也当作骚扰。
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坚贞不是一个现代词汇,我也觉得我不配受这个词。
但你知道,我一直在努力。面对这个惨淡的世界。

你的世界已经是很惨淡了,因为你已经有了孩子。老实说,这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你可以体会其中的欢喜与烦恼。这样的感受决不是象我这样年轻的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虽然我想象,但我无法体会内含的欣喜。那种悲哀无奈的欣喜。
所以我还年轻,还有几年好蹦达的。当然几年是一个很含混的概念――现在满世界都是含混的概念――由某个人定义的,或是由大家公认的――这些其实是一些异常不道德的事情。或者这样说:那个推崇某某概念的一定是没有情欲的人。当然这样说也不对。没有情欲也是一种情欲,不过他那个情欲好象不怎么对头罢了。他们身上一种随时都要保持的姿态让我很累。看着都累。可笑还有更多的人在后面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当然其中有些是伪装异类情欲的。他们干的是贩卖异类情欲的活。这些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我们都不说。这点我们的意见是相同的。哈哈。

天气很冷。手冷脚冷。我知道你现在正蹲在家悠闲地上网,没准还会烧个脚炉。老婆孩子还在被窝里等你。那算了吧,你去陪他们吧,好歹也是我一番心意。
我无比深刻地记着一句话,是我一个朋友对我说的:那天夜里你12点刚走,我立马就撑不住了。你要知道,我是9点钟就要上床的农民啊。
于是我就记着。

作者:云驰月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