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r国王的三个笑话


远方有条"东不拉"山脉,终年被雪包围,它在北方形成一段连绵的白色弧线,裹住最中心的小国"中沉".

中沉国有个始终不断流泪的国王tear和他的王后peace。tear国王每日清晨睁开双眼就源源不断地涌出眼泪,他流着泪刷牙洗漱早朝议政午餐午茶晚餐晚习直至熄灯睡觉,闭上双眼等待另一天来临。
tear国王用他的眼泪来浇灌他城堡外的大花园,他把每一朵花连根拔起,然后细心的逐一用细绳将它们朵朵地离地三寸的绑好。在那过程中,每当他看见那些因缺土而渐渐枯萎的花朵,就忍不住要叹息,掉下眼泪,他的眼泪顺势流入花茎,花得到滋润,继续生长。
tear国王每年花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花园里种植大量的各品种的鲜花,因为它们凋谢的速度实在太快,最后只剩下少量的花朵经受住了这种严酷条件的考验而生存下来,它们有强劲的生命力,它们开出的花朵不一般,它们竭尽生命的全力绽放,妖娆而诡异。
于是,tear国王的花园里充满了那些悬空生长的花,花朵开放起来,就把城堡团团围住.它在馥裕的芳香里显得下沉,中沉国因此得名。
tear国王城堡里住着成千上万的优伶,他们被挑选出来,每天都要化上最滑稽的彩妆,做出最令人发噱的扮像为他讲三个笑话来抑制他的眼泪。
笑话说的不合格的人,最终要被斩首。于是到了这个月初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三名优伶。
战战兢兢中,三人的笑话开始了。

第一个笑话:“北偏拔”国的拔头舞会。

中沉国的北面的国度叫做“北偏拔”。
北偏拔国里的居民都长着不同于寻常人的硕大的头颅。据本国居民所说,那是智慧的代表象征。那里的民众在每个周末都要举行一次“拔头舞会”。他们穿上自制的五彩盛装,相聚在城东的大礼堂里,拔下自己的头,同另一人交换,以此来交换彼此的知识。
所以,北偏拔国里人们每周戴在脖子上的都是不同的头,忘却了自己本来的头。
上个月的舞会依然热闹非常。不论是面包店的阿婶还是老裁缝的学徒工,都拔下自己的头,在那些捧着头的肩膀和身体中,互挑自己认为优秀的对象来交换自己的头颅。
晚会进行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大家拿起今夜选中的头,结束整夜的狂欢各自返家。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第三街的货郎,他用扁担顶着自己的两个货桶小心翼翼地挪步回了家。接着是修钟表的老头,他眯着眼睛,却只会把指针由9点往3点的方向拨。后来是那个会粗鲁地擤鼻涕的皮鞋匠,他做的鞋要由脚底穿进。再然后是舞蹈团的漂亮姑娘,终于学会用自己的手指在地面旋转,她们张开的裙摆的舞台上妖娆地盛放开来。
北偏拔国自上月那场舞会后就乱了套,人们在街上后退着走路,挥动几日没洗的脚趾表示友好,偶尔甩起袜子抛到对面太太的脸上。微笑起来的时候已经习惯瘪起嘴唇。头顶着枕头,用脚钩住屋顶的横梁,倒吊着睡觉,摇摇摆摆。
本月初的舞会再次如期举行,人们相聚在一起,倒掉过身体,头朝下,开始热情的舞蹈. 
最后一支福郎明戈舞结束的时候,磨坊那个老是缺斤短两的老板拿起了他从药店里的柜台小姐那里换来的头.
那个被他捧起来的头发出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他微微上下摇动手臂,掂出三斤六两的分量,他嘿嘿地笑起来,张开肩膀,把头按上脖子.
这时候终于感到了不对劲,因为实在硌得慌,这在以前是没有的.磨坊老板发起火来,他不要个短斤缺两的头.他探过去,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灰色的动物.
如麻雀般大小,倒挂的蝙蝠,它眨着红色的小眼睛。它在那一晚偷偷溜进人的头壳,它吃空了每一个人的脑,它只把倒掉的概念按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第一个笑话结束,tear国王仍然是泪流不止。他红肿的眼困难地睁着,要让第一个优伶看到他眼里不耐的神色。他的笑话无法使人发笑,他被拖下去斩首。tear国王背后那个搔着鼻梁的侍卫低低地叹气。

第二个笑话:“南奔”国的蠢汉和骑手。

位于南面的南奔国是个黄沙纷飞的国都。那里的骑手留着长发,人人生着一双分得很开的眼,他们天生长着容易辨认的蠢脸,他们脸上也有很得意的笑容。
上个月,从北方的北偏拔国来了一个不骑马的骑手。他把马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马骑着他一路行来。南奔国国的骑手们管他叫“蠢汉”。
蠢汉说:我的马在我肩上,我视他同我对等。
南奔国国的骑手们说:马,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他们说:马,是被用来涮火锅吃的。
第二天,南奔国国的骑手们开始捕杀自己的马。他们把自己的马捉起来,杀掉,放血,用小刀小心的割下马肉薄片,火锅散出的热气腾腾里,骑手们在肉食的催化下热血沸腾。
这个月初,蠢汉结束了自己在南奔国的事务,依旧抗着来时的那匹马,远山远水地往北偏国赶。
南奔的骑手们吃饱了肉之后开始发胖,肉从他们的脸上长出来,紧紧地顶住了鼻梁骨,于是眼睛被挤到了更两边,终于长到了脸的两侧。彪肥的肉充实了他们的肌体,拱起了他们的背,骑手们不得不用四肢走路。人幻成了马的形状。
那些骑手们,为要消耗掉自己身体上那多余的肉,而终日在黄沙地上疯狂奔跑。蹄下滚滚的沙尘扬起来,风一吹,就刮地老远。

第二个笑话结束,tear国王的眼泪没有结束,他开始焦躁起来,他的眼泪开始泛滥,王宫的水正在积蓄。tear国王背后那个搔着鼻梁的侍卫低低地叹气。

tear国王把第二个优伶斩首掉,他的笑话无法使人发笑。

第三个笑话:“西倒”国的不倒翁。

西边的“西倒”国里,人人都是不倒翁。
自从上个月起,南边的南奔国就不断地吹来夹杂着黄沙的大风,人已经不能站立。西倒国的聪明人于是想出办法,在每个人脚底装上圆壳和重物。于是居民们习惯在大风里左摇右晃,他们不会摔倒,他们不会被刮走,他们开始跳跃。
后来西倒国的居民就只会跳跃着走路。跳一跳,前进一步,向前一倾36度,再往后一仰36度,就再跳一跳,于是又前进一步
本月初的时候,从中部的中沉国突然发来了一场大水。每个人因为脚底负着重物而无法浮上水面,他们一个一个,摇摇摆摆的,高叫着被激荡的水流卷走,一沉入水底,冒出些水泡,就再不会露面。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聪明人,他解除掉脚下的重物,艰难地浮出水面,游到了岸边。
他上到岸上,爬起身体,向前跳一跳,前进一步,向前一倾36度,习惯性向后一仰36度。超过35度的斜角就要摔倒,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又跌进水里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次浮起的力气。

第三个笑话完结的时候,泪水已经漫到了tear国王的胸口,他的眼是那样的红肿,此刻已经表示不出他的烦躁和焦急。他挥舞起自己的刀,第三个优伶也被斩首,他的笑话不能使人发笑。
tear国王背后那个搔着鼻梁的侍卫低低地叹气。没有笑话,tear国王就不能发笑,不能发笑,整个国家就要被泪水掩埋。
急切的tear国王已经没有办法,他揪出自己背后那个为他递送毛巾的小童,他必须在泪水淹没整个宫殿以前再说一个笑话,如果他的笑话不能使tear国王发笑,那么他就要被斩首。

最后一个笑话:“中沉”国的tear国王。

东不拉山脉的最中间有个叫“中沉”的小国,那里有个出名的tear国王。
tear国王和他的王后peace住在中沉国中心的城堡里。peace王后每天搜集tear国王的泪水,在夜晚亲自煮上一碗甜水给他,使他得以安眠。于是那个tear国王每天都要喝下自己的泪水,在第二天流下更多的眼泪。
上个月的时候,tear国王的眼开始红肿,到了本月初的时候,他的眼只能眯开一条缝,他已经看不见,在他的背后,那个搔着鼻梁的侍卫和peace王后的眉目传情。
那个需要笑话来制止眼泪的tear国王,最后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

笑话结束,tear国王的眼泪终于止住,从他眼里流出的已经不再是泪水,而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他回过头紧紧地瞪住了peace王后和那个搔鼻梁的侍卫。tear国王拔出自己的佩剑,指住了两个背叛者。
斩首!斩首!斩首!斩首!
他背后的小童惊叫一声,乘乱泅着水逃了出去。
他逃跑的时候,想起了很遥远的歌谣。
“有时候,愤怒比喜悦更能止住悲伤。”

这个月初的时候,“上提”国已经是一片萧条,枯草满目,民众因为缺水,已经渴死在各自的家里。
因为上个月不知怎的,全国唯一的一口名叫“中沉”的井再也冒不出水了。

作者:woob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