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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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写东西的时候喜欢这样的开头:我叫XX,今年XX岁。那时候我喜欢这样的开始我的故事,感觉上有点像是京剧里刚刚开场时的锣鼓点子,平白得有些无聊但是又很真实。现在我不再这样开头了,可能是,人一进入社会,都会学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而且这样很受欢迎。时常看到这样的人,把花盆儿画得精致绝伦独具匠心,但是在花盆上面只插一只狗尾巴草,然后说:这叫返璞归真。而我只是一个俗气而无聊的人,所以我不懂欣赏那些真。何况我痛恨狗尾巴草,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它的毛毛进到我的鼻孔中去,害我打了几百个喷嚏,真格是个涕泪横流的样子。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姥姥死的时候,我也没哭成那个样子。


我恨狗尾巴草,我也不真。


我相信其实像我这样不真的人还是多得很的。如果一旦身边没有,大也可以到网上找到,比如你想找我,在半夜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开了ICQ就能找到我,我叫三眼。


我很无聊,所以我上网聊天也去酒吧喝酒。上网的时候会看一些文章,所谓的网络文学。但是我不喜欢网络文学这个词,喜欢用文章二字概而括之,总觉得字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字,网络这个词太没有个性,根本不能代表任何东西,说出来都觉得是在浪费口水资源。所以我从来不说。别人问起你的文字发表在哪里?我就说INT。多一个字母都不说。我解释不清鸡蛋炒肉跟肉炒鸡蛋哪里不同,我也说不明白在INT上写跟写在纸上有哪些差异,所以我就什么也不多讲。离开我的工作赚钱糊口这一档子事,我从来不做无用功。


事实上,问我的方字发表在哪里人是寥寥可数的。这样的人在我的生活里几乎没有,而在网上的时候我也不经常跟聊天的人提及我文字的事,除非是那边夸我说话语言优美云云又赶上我心情好,才会告诉他:我有写东西的,在xxxBBS上。不过看不看就随他的便了,看与不看我都不多会点什么或是少点什么。


今天晚上我的心情就不错,所以很耐心的解释给一个男人说我为什么叫三眼。其实也简单的很,因为在我额头的中心位置有一粒黑痣,我说如果那是一指嫣红的话我就算是一个美女了。他就说你那一指嫣红说得真好,你应该跟你的字一样,十分美丽。我感觉自己被拍了马屁然后也很合作的乐颠颠的告诉他:我写东西的在XXX里。他说是去看的时候。我起身找东西吃。


我喜欢打赤脚走在地砖上,春夏秋冬,总是那一丝微凉无端沁入。后背的肌肉条件反射似的收缩一下之后就会清醒很多。这一回我也同样的清醒了起来,不就是被拍拍马屁了嘛,有什么大不了。冰箱里没有什么东西,想起来昨天晚上是跟丁帅局儿去了,所以没做饭没有剩东西吃。无奈之下拿了一个已经干了八掐的桃子,咬了一口之后却又发现:别看它是这付德行,可是里面还有一条虫子。


屏幕上开始跳字,应该是评论我的文章的什么吧。一看就是没有认真读过,这年头倒是贾宝玉多了起来,一目三十行的都有。他不尊重我的幸勤劳动成果我也没有必要去理他。所以他让屏幕跳出字的时候,我站在窗前认真的吃桃子。起码,我想对得起那条虫子。


打开窗子,清风抚面,夹杂着一点尘土的气味让我十分喜欢。街上路灯明亮,车辆飞行,只是少有行人在行走了。看着熟悉的景色,吃口味不错的桃子,突然的,就觉得那虫子爬到了我的身体里,到处啃咬,到处留下一小粒一小粒的东西。我记得,我姥姥告诉过我:那些东西是它们的屎。我知道,这条虫子的名字叫无聊。


每当我无聊的时候,常常没理没由的记起那个收破烂的男人来。


我小时候一直跟姥姥住在一起。我爹妈在南方做生意,他们说这边文化气氛好些,所以要我在这里上学。我是一个小孩子,当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指望着我义正词严的给他们讲“我不能离开你们,我需要父母的爱需要感受家庭的温暖,不然不会茁壮成长”之类的话吗?反正就是留下了,大一点之后我的感觉是:战争时期的儿童是抗战的累赘,而在他们创业期间我就是他们生意上的累赘。什么气氛好不好些。借口。再狠毒一点说,就是狗屁!我小时候就会这一句骂人的话,是跟姥姥学的。再有就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小兵张嘎》这样的片子,看了之后能够欢心鼓舞一阵子。学习上一努力再拿几个优,操行表上一劲力再得几个小花,我姥一高兴多给几个小钱儿。不过那时候没有VCD好像录像这词都没有,电视又不会天天放那样的片子,所以我这个孩子的“好”也是一阵一阵的,跟抽羊角疯差不多。


我姥姥是一个半大脚的女人。也就是说她裹脚裹到一半就放弃了,所以那脚不是特别小可是皱巴巴的不好看,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在姥姥睡觉的时候观察她的脚,由于近在咫尺,后来也慢慢习惯了它的味道,觉得挺好闻。这使我现在每到擦香水的时候都会想:也许香水从本质上是不好闻的,只是人们闻多了就当成好闻的了这种想法。做人挺有意思的,习惯了的事情就是好。


我姥姥脾气并不好,尤其讨厌我看她的脚,大概是因为能勾起她某种痛苦回忆的原故。反正看她的脚被发现了是要给骂的,我姥姥骂我:狗屁丫头!不知道是要理解成狗屁崩出来的丫头还是会放狗屁的丫头,不过两种都不怎么好,我离她的脚远一点是最好的。我姥姥脾气不好可是不影响到她勤俭持家,我的爹妈并不能准时寄生活费给我,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她们在创业。所以我小时候的学费生活费大部分是我姥姥一个人担的。我姥爷死得早。我姥姥年轻的时候在服装厂工作过,那厂子后来不景气,一个月的退休金才几十块钱而且那个“几”字你还可以尽量的往小码的数那想去。加之我正值年少,天天跟个饿死鬼差不多进门就喊饿一吃就几碗。继而加上书费学费本费零花钱。所以她确实很幸苦,所以她有时候骂我追命鬼的时候我也不生气。我从小就特有良心。


她给别人家做衣服赚钱。姥姥有一架特别破的缝纫机,现在我也总能想起来,那时候她在黄乎乎的灯光下戴着老花镜用那双半大脚咯吱吱踩缝纫机的情形。通常情况下,那光景时我正在床上。我习惯白天就做完作业,这个好习惯使得我现在视力还保持在5.0。我记得墙上会一个巨大影子,上面有一部分不停传动下面有一部分不停上下的晃动,我喜欢努力着把那个影子看成其他的什么东西,一只动物或是一幄要倒掉的房子,然后就这么看着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而且一睡睡到了十五岁。


那个暑假热。晚上的时候我脱光了衣服睡觉。姥姥会在我后脊上狠拍一下:狗屁丫头!骂的时候是笑的,全然把我当成她的伟大杰作。


早上起来的时候日上三杆了。姥姥不在,可能跑到街到里参加什么老年活动去了。我十三岁的时候爹妈开始大量寄钱过来,老天保佑,他们还不是特别失败的商人。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只听着有收破烂的钹声由远及近:有破烂的卖~~~~~声音平直而单调像是夏日正午的阳光。我安安静静的躺着直到听到有人敲玻璃。腾的一下跳起来,以为姥姥回来了。其实是我那时候睡晕倒了,如果是我姥姥她大可不必敲玻璃,直接进来就结了。但是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姥姥没有带钥匙,然后哗的拉开窗帘:外面是一个黑兮兮,胡子拉茬的脸。我现在也记得那张脸:三十多岁四十来岁的样子,黑,高颧骨,络腮胡子,胡茬短短的,眼角下垂,鼻子倒是高挺。他看见我我看见他彼此都愣住了,我站在玻璃里面他站在玻璃外面对视,应该是像是一对含情脉脉的情人。他眼睛发亮上下量我,我也打量他,两只手垂着,哪儿也没去。最后他对我笑笑,一扒拉头发走了,他头上全是灰,被他一扒拉就扑的冒了烟,我只觉得那些烟雾一点不少的全罩在了我家的玻璃上。我姥姥走的时候大门没有闩好。


我对着洞开的大门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穿衣服出去关门。只不过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不再是那个狗屁丫头,而是一个女人了。


那个收破烂的男人,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在无形之中,完成了我的一部分心理成长。



吃完了桃子。反正那些灰最后也被擦掉了,我也大可不必再想那个男人,于是回到网上,他果然打了一堆字给我,最后两句是重复的问我在不在。我说明天要上班我下了晚安。下线。


明天就是二十号了。萧说他会回来。

我说过我是一个过得挺无聊的人。所以我上网聊天也去酒吧喝酒。不过我去酒吧的时间比上网的时间长,因为我还不知道有网络之前就认识了萧,而萧就带我去酒吧。那时候萧在酒吧里做服务生。


在我考大学那年,我爹妈回来给我助阵,但是就我自己的感觉而言,这是纯粹的多此一举。我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虽然有时过年他们也回来,但是我对我父母的记忆总是定格在六岁那年他们离开我姥姥家的那一刻最后的一眼。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在衣着上有一点小小的变动,具我姥姥说这是好事,说明他们过得越来越好了,而我就总是怀疑:这个是我爸妈吗?不是什么人想来冒认我吧?所以我跟他们不亲近,叫爸妈的感觉跟叫叔叔阿姨一样。现在想想,我应该是那个被嫁接到别的树上的一只小树杈,跟母体早就没了什么联系。但是如果是树杈也许更好一些,就算不再去认原来的那棵树也没有什么,反正要的成果,可是做为人就不行,比如我姥姥就骂我:六亲不认的狗屁丫头!


我考上大学跟我的父母的回来助阵没有关系。虽然他们特别高兴,虽然他们说我终是没有让他们失望。可是我知道,我的大学是我姥姥在夜里掐我掐出来的。因为我从小就是个无论是在成绩还是在操行上都不断抽羊角疯的孩子,而且我在这方面还挺有耐力,所以这种情况一直坚持到高中,成绩的起伏成非特殊角正弦函数图形变化,一会高峰一会低谷。偏赶上临近高考时,我处于低谷阶段,于是我姥姥就特别着急,天天晚上看着我复习。我一困了她就掐我。有一天我姥姥哭了,她说你咋就这么不争气,你还想以后跟你姥姥一样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记得从小到大只看到姥姥哭了一次。于是突然想起儿时墙上那个巨大影子,于是有了一点心酸,于是再用心努力,大学就考上了。值得庆兴,我不算笨。当时我是对姥姥这种对文化的态度不太理解,虽然我知道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过后来我知道了,我姥姥嫁过两个人的,第一个读过几年私孰因为我姥姥没有文化后来休了她。或许姥姥不懂什么叫科技时代,但是她希望我能嫁得好。


报到的时候是爸妈送的,我们拿了一大堆行理离开家。不是那个院子了,我爸妈给姥姥买了楼住,所以没有大门,所以姥姥就站在我家门口送我们,我说姥姥你回去吧,然后跟他们走了。也许我姥姥说得对,我是六亲不认,走的时候一点没有留恋,对于新城市新生活的憧憬压过了对姥姥的挂念。只记得,我走的时候一直没有听到姥姥关门的声音。几个小时后,我用同样狼心狗肺的方法赶走了我的爹妈。


学校很大,学校里的人更是多得不可思议,每到下课的时候,总能看到的场景就是一窝子人不管西服先生还是长裙小姐全做冲锋陷阵状往食堂奔去,谁都知道去晚了等排到的时候只能做清洁工舔盘子底。据我所看过的人群奔跑的场景中最为壮观的就是我们学校食堂开饭,还有一次是有幄楼着了火。不过我从来不急,因为我有两只脚:萧和丁帅。


丁帅就是现在我的老板,我跟别人一样叫他丁总。这个小子现在看起来神气得不得了,可算是跟上学的时候判若两人。上学的时候丁帅成绩不好,总是及格线那里游荡,每次考完试回来,他都宣布说他要做勾践了,有一次还是站在教学楼正厅里大声喊出来的,惹得很多人驻足观看。可是这些没有用,一看到漂亮一点的女同学他就忘了自己原打算要勾什么而勾错方向。丁帅特别喜欢看女孩子的腰,说是那里是女性最性感的部分,所以最后我跟萧统一的看法就是:狗屁勾践,根本就是楚灵王再世。


我跟萧和丁帅关系好,纯粹是历史的巧合。那一天上大课的时候我碰巧坐在他们旁边而已,结果聊来聊去发现大有同丘之貉的意思。于是互称兄弟。兄弟是手足,因为我反应还不慢,所以我是抢先做了手,留下一双足给他们做去。当时我还没忘了卖下乖:哥们你们便宜啦,我的脚可好看呐。他们做我的脚不过是给我打打饭,可是我做了手,得给他们抄作业。为了一个名头累得半死,不划算的是我。不过从此我也明白了,千万别图什么虚名。


萧爱美术而且画得十分有灵气。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学画画,后来才发现,他家生活很困难。萧的妈妈慢性肝炎,长年在家,于是萧的爸爸一个人供养全家:他,他的女人,萧和他那一对正在上高中的双胞胎弟弟们。萧告诉我这事那一次是因为他喝多了,当时他拉着我问:舜儿你知道吗?我学画画的那阵子,颜料都是我拣破烂拣回来的,我现在画,我画个屁!我当时又想起那个头顶冒烟的男人来,突然发现这样跟萧跟丁帅玩闹不像一个女人的所做所为,于是甩开萧的手。然后萧趴在桌子上哭了,丁帅问我:你干嘛那你这是干嘛那。我说萧你别喝了,都六点多了,你快在上班了。那天是萧的生日,我送了他一大盒的颜料。


萧没能去上班,丁帅给他请了假。我们把萧扔到床上的时候,他全身软绵绵的像个布袋人。回了寝室之后,萧耷拉在床上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袋里转来转去,他那样子十分怕人。我也问了问自己:除了这个身体,究竟怎么样做一个女人呢?
想了半宿也没个头绪,最后迷糊睡去的时候想到两个字:狗屁!



后来丁帅倒是找了个细腰妹妹来恋爱。他说反正你们两个也闲着不如搭个伴儿吧。萧一笑没说话,我去追打丁帅。后来丁帅跟我说:我说你在我女朋友面前给我点面子呀。我说什么面子?他想了想说:脚面。于是我笑,也记下了给他留下脚面这回事。


萧退了学。这事我们都是在他搬出去之后才知道的。突然的,萧和他的行理都没有了。床上留了一封信给丁帅和我。说他要去赚钱,想让弟弟们将来能读完大学。丁帅哭了,说我们本来应该好好帮帮他的可是光顾着玩去了忘了他真不是人等等。我听着他没完没了的说话,想起来萧在酒吧里穿着小马夹走来走去的样子,想起他上课睡觉时我给他记的笔记,想起他画我打瞌睡的速写,想起前些日子有一次来找他发现他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底,我问他干什么呢?他说等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我当时说的是:你就这样渡过余生吧。



萧退学后一共打过两次电话给我,一次是美国炸完咱们大使馆我们学生又去砸美国的领事馆之后。他问我当时是什么样子的。我说让人热血沸腾,各大高校旗帜飘扬,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我们批发了成箱的钢笔水,把那个楼砸得别说玻璃连墙皮是什么色的都看不出来了。萧就笑问还有呢?我说还有就是顺手把日本领事馆也砸了一下,谁让他们挨得近啊,然后里面出来人问你们怎么回事,我们就大喊,对不起啦,手误!萧又问后来呢?我说后来钢笔水没有了,然后扔石头,那些维护现场的警察还告诉我们:他们的人上二楼了往二楼扔。然后石头也不好找了,男生们差点扒倒了一面墙。最后是警察跟我们说:打住打住,那是咱们的墙啊……萧大笑起来,笑完了就不再出声。我说你呢?他说我现在在一家装潢公司做助手呢。我说你前途有望啊。萧说你别玩了,马上就毕业了,想想工作的事。


第二次是我毕业前两天。他问我以后怎么办,我说我跟丁帅干,他爸给他开了一个小公司。萧说哦。我说那你要不要回来跟我们一起?萧说不了,他说他现在已经能自己独立工作了,成绩还不错。他说他弟弟们的成绩下来了,都考上了大学。最后是定下了一个日子,说过来看我和丁帅。


这个日子就是明天。

下了班之后,我们到了约定好的酒吧等萧。台上那个弄电子音乐的男人很胖,穿了一件肥大的印花T恤,长头发在脑后面系了一个小辫子。于是突然发现丁帅也有个挺大的啤酒肚了。丁帅你刚上学的时候胖不胖?我问他。还行吧,反正没有现在胖。他把面前的威士忌用力敲在桌上:嘿说来奇怪啊,其实工作也没几天吧,这就胖起来了。是呀,那时候您多英俊啊,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亭亭玉立巧笑倩兮沉鱼落雁俱有任何女性难以抗拒的魅力呀。我嘟嘟喃喃的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这一套词是我们三个人都熟悉的,那是当年萧说给丁帅的。


发现台上的那个歌手正在看着我唱,我对他笑了一下,他也笑了一下扭头去攻击下一个目标去了。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当年的丁帅。那时候我们坐的顺序是我丁帅萧。我记得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丁帅的侧面,有点扁的鼻子首先映入眼帘,然后是前突的下巴和嘴,最后是一双有点发黄的小眼睛,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个男生长得像黄花鱼。之后我才看见萧的,那时候他正歪着脑袋打量我,有点乱有点长的头发,薄嘴唇,再之后我还知道了,他画画的时候总是用舌头舔上唇。


丁帅当年对我挺热情,一看我看他身边的位置马上就说:这里没有人你坐吧。我也就没客气坐下了。然后他又问我叫什么从哪里来之类之类,我听见萧跟他说:不要显得这么饥渴。给我们点名的老师不知道是哪里人,到最后我们也没搞清楚,反正他叫丁帅的时候叫成了丁摔。人群静了一下,然后他又“摔”了一次,丁帅才犹豫的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萧说:唏里哗啦。我加了一句扑哧。萧笑。丁帅瞪了我们一眼,然后他坐下的时候我们就开聊了。再然后我做了他们的手他们做我的足。


我又看见萧了。他不声不响的坐到我身边。跟吧台里的小姐说:威士忌。嘎?是你啊?我叫起来,丁帅说:拷!你装什么鬼!说着下了椅子一把把萧从椅子上搂了下来,冲我喊:扁他!我就很听话的用本人的纤纤玉足在萧的牛仔裤后丘那部分印了一个印子。萧努力反击丁帅,最后把丁帅按在椅子上对我说:扁!我又是很听话的在丁帅的后丘上盖了一个戳。最后他们两个全直起身子,对我说:那你呢?我嘿嘿笑。说:好久不见您老了,别来无恙否。萧重新上椅子,说:然也。
丁帅说你然个屁呀,死出去了一个信儿也没有。我看了一眼丁帅又看眼萧,萧对我一眨眼。原来他没给丁帅电话过。


萧留长了头发,瘦了些,脸更尖了,嘴唇依旧是薄的。


你现在干嘛呢?丁帅问。

我现在在做广告创意。萧说:你们呢?那个小电脑公司怎么样了?

混呗。刚开始什么不难。丁帅说。

我就不明白你能干嘛?萧问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包了的主。

我?我帮丁帅拍客户的马拍,你看你看,手都起茧子了。我张开手给萧看。

别小看她,舜儿是个很厉害的马屁拍将。丁帅说。

狗屁你!骂丁帅。


你姥姥好吗?萧问我。我低头说我姥姥死了。萧拍拍我的肩,然后自己拿出根烟来点。你不是不会吗?丁帅问。不会学呀?!我多好学呀。萧吱唔。


我本来以为我都忘了姥姥的事儿呢。跟据她说的我是六亲不认的狗屁丫头,我有本事连续性的忘交一个礼拜的作业,忘了一个人也是应该能快的吧。可是我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早上起来去叫姥姥的情形,我想告诉她,我不要跟爸妈南下工作去因为我早就答应丁帅了,所以绝不食言绝不南下。结果看到她微蜷着躺在那里,屋子里空气冰凉,摸到她的时候,她也冰凉。我还记得给妈打电话说姥姥没了的时候她停了几秒钟,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我一直盯着窗外看,明亮的阳光,应该是一个很暖的天气。然后我上楼去找付姥,要她帮我给姥姥穿衣服。


我姥姥死于心肌肉梗死,付姥说我姥姥是个有福气的人。但是我想不出这福气在哪里,本来,我想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幅老花镜的,都看好了,那幅水晶镜片的。她没戴上。


我爸妈给我姥烧完了头七要回去了。我是打了包要找丁帅去,我妈一再问我你想好了。我就说想好了。送她上飞机的时候她又问我:你姥走前真没跟你说什么?我说没有。其实前一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啃小说,我姥睡前开门来跟我说了一声:早点睡,狗屁丫头。


那时候你怕吗?萧站在我的窗口拎着根烟问我。丁帅喝高了,躺在地上打酣。我大踏步的从身体的空隙中走过:怕。怕得要死,可是又不想停下来安静,就是想吓死自己。哭了?萧说。费话呀,当然哭了。我回答,把一大堆食品垃圾丢到垃圾筒里:我姥出殡的时候我哭了,其它时间没哭,那时候就想,这回完了,我姥连个形儿都没有了,这回我可孤单了。你不是还有爸妈吗?萧一扭身,他手上续了很长一结的烟蒂飘飘然的脱落,一钱不差的全掉在我的地上。我瞪他。嘿嘿对不起,我没有点烟蒂的习惯,抹布呢?萧对我伸手。我扔给他抹布,他就一声不吱的蹲下去擦地。 挺好,我不喜欢说起我爸妈。我的爸妈,就是那么回事儿呗。



等到丁帅从他那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中午了。我跟萧又合伙蹭了他一顿饭,连侃带吃又混了小半天,然后萧就跟丁帅去他家住了。萧说会在这里呆一周,他是这样描述他这次出行的原委的:我跟老板说:我得歇歇,累得不行了,你看怎么办吧。然后他的老板就说:一个星期够不够。我又说再多三天。老板就说好就三天,不能再多了。萧还告诉我们,那三天是用来浪费在路上的。我说他猴儿精。


天色浅黑的时候,我接到丁帅的一个电话,问我要不要过去玩。我说不了,想歇着。萧在那边喊:没感情啊~~~~我就说跟你有个屁感情。放了电话,看着夜涂到我玻璃上的那一片黑,突然感觉无聊。就像每次跟丁帅陪客户吃饭,一通胡侃神烙,当时也算是比较投入状态激昂。可是出了饭店,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之后,那股浓若夜色的寂寞与空虚。丁帅说得我懂:公司小人员新,硬性的技术公关没有什么优势,所以一定要在诸如我口条之类的软性公关上下功夫。我懂归懂,可是还是每每工作结束还是觉得空洞得很,除了能赚钱,我做一切的还有什么用处?丁帅说我这是现代人神精空虚症。我当时又是十分精典的回答了他:狗屁呀!



洗澡,在莲蓬头下站了两个来小时,出来的时候浑身冒热气,像一只刚煮好的白条鸡。踮着脚在地上走,身后留下一串爪子印。穿了睡衣,看了一会电视,二十多个台转着看,到了十二点的时候上网。


开机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个名字好几天没用了。我说过我叫三眼(thereeyes),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多一只(onemore)。多一只那里只有一个人在我的名单里。他叫刺客。

认识刺客也是一个偶然。我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墙不是现在的乳白色,而是淡淡的蓝色,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与寂寞。当时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因为我跟丁帅刚刚开始工作,什么都是新的不说,而且一连好几笔生意接不下来。丁帅发现我情绪不太高,就说这样吧安慰一下你这个脆弱的小姑娘,过了几天就给我一把钥匙说,去看看吧。于是我就进了现在的这个家。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蓝是有一种很宁静的味道的,挺不错,可是当是却是讨厌得要命。然后决定重新刷这个房子。也没跟丁帅说,自己买了点廉价涂料就刷房子。丁帅偶尔跑来,一进门惊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没品啊,我就是看原来那个墙的颜色好才租给你的,怎么给刷了呀!我说咦?你是租的呀我当你是买个来送我的呢。他说你别无耻了,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我说你就小器吧,我不是逗你玩呢嘛,等生意好一点我会自己付房租。丁帅有了一点不好意思,说:等生意好了,我真送你一幄吧?我说别,我心脏不好,那么大的礼你是想谋杀呀?把感激落实于行动,快点我刷房子吧。于是他帮我刷房子。


在我们挪走那个小沙发之后发现在蓝色下有一排红色的数字,好像是一个手机的号码。我就说这个人无聊不无聊啊?丁帅说一定是个单身男人。我就问这事儿你干过?丁帅白了我一眼:我多有内涵啊怎么会那么空虚。我的涂料份量也不够,刷来刷去总也盖不上那行字,最后还是用那个小沙发挡住了。


我后来是打了那个号码的,而那个人就是刺客,这个猜也能猜得到。


很奇怪的是,在我刷了房子之后不久我们就接下了第一笔生意。根据我说的:那个老板一定是个大头。因为在跟他谈的时候我跟丁帅都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不知道那个人哪根筋搭错了就同意让我们做。丁帅说是我当时笑得甜迷住了那个家伙,然后还说:咦我才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啊,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我说你知道么?我小名叫庐山。他说我臭美起来不要命。不管怎么样我们有了事做,而且努力之后做得不错。之后,就是财星高照,公司生意一直不错。我跟丁帅说那是因为我刷了房子的缘故,而且不停讹诈他管他要房子。丁帅说你不是心脏不好嘛。我说我豁出去了。可是到最后,他只给了我涂料钱让我再刷一遍。令我感叹世态炎凉感叹了好几天。


打那个电话那天晚上是我自我感觉最无聊的一个晚上。其实那一天我们是接下了一个很大的程序来做,这个程序肥得流油。至今,丁帅也说那一天晚上是我表现得最好的一次。我想可能那一天我在抽疯。就我的感觉,做公关不是特别的难,其套路如下:第一,背下自己公司全部资料;第二,尽量偷到你的同行的内部信息并背下来;第三,找客户公司的资料背下来;第四,对客户笑,要笑得自然,就算他当时不小心放了一个屁你也要保持大方的微笑,不能有窃笑嘲笑,就算他自以为是却说得狗屁不通;第五,不能有正面攻击同行的语言,只能拿自己的优点比人家的缺点,可是老天做证,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不能这么比的,但是没关系,大人跟小孩不同;第六,做种种保证,把能想到的保证全说出来,让对方相信他绝对是碰到了仁慈的上帝,让他相信我们仁义到跟那个对手不排好队就不开战的傻蛋差不多;第七,拉近乎拍马屁,千万能别说没听过他们公司的名字,一定要把你所知道的他们的资料按合理顺序说出来,以便让他们认为你对他们关注得不得了,如果能做到让对方相信如果他挂了你都会给他去吊唁那你就赢到家了。最后一点,整个过程都要态度真诚,不能有丝毫的做作,就算自己说得自己都恶心了脸也不能红一下。那一天我们就是按这样的路子顺利的走到了成功,然后大家握手签字。看丁帅签他那龙飞凤舞的名字,我习惯的带着蒙娜丽沙式的微笑坐在一边,举止落落,可是心里突然的就悲哀起来。仿佛自己被一条巨大的鲸鱼吞噬,我在它胃里到处碰到的都是柔软,无以落脚又无处可逃。



晚上回家的时候,连网都不想上。洗了个澡,平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一点点消失在我乳白色的房间里。那个时候,特别想我的姥姥。想她骂我狗屁丫头的情形,想她的半大脚,想她那架老缝纫机。哭了,特别没出息的。后来就想起那个电话来,也没多想,起身,挪开沙发,拔号码。有人接的那一刹那,我还真挺紧张的。好在那个男的说话声音挺好听而且一听就挺年轻。我说你好,我在我现在的房
子墙上发现的这个号码,好奇就打来试试。他说哦?停了一下,又说,我已经搬出来很久了。我说我知道,我来的时候房间是淡蓝色的。他说嗯,那是我临走时新刷的。我当是不太明白就不吱声。然后他又说:还好还好你是一个女孩子嘿嘿。


后来一问发现彼此都上网的,然后就约在网上见。我告诉他我的名字的时候,想了一下就说了一个新名字。就是那个onemore。之后就发现他叫刺客。说真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无聊吗?问我。

是。不然不会打电话给你。

哦?这么说我们是一样的了,看来刺杀的目标正确。

你刺杀什么?

跟我有一样心情的人——女人。男人我从来不理。

无耻。

错了,我这叫坦白。



那一天跟刺客聊到三点多钟。后来想到我第二天要上班的才下了线。然后在晚上又看到了刺客。


我说小姐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么晚了还上网?

夜里安静。我喜欢。

听你的声音还不错,不过可别告诉我你是一恐龙。我这人是遇龙就跑。

你放心我不是恐龙,再说你也没说你不是青蛙呀。

BINGO。我就是青蛙,特别有益的那种小动物。

嘿嘿。

你怎么笑得跟我一样啊。

我喜欢这么笑。

好吧算是不谋而同了。

嘿嘿。

你晚上敢照镜子吗?

那有什么不敢?我曾经晚上十二点整对着镜子削苹果。

那是干嘛呢?

说是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影子。

看到了没?

别提了,我从十一半开始削,一直削到快一点,削了十了个苹果,都撑死我了。你说我要是看到了还至于那么削嘛?

迷信。

也不是吧,因为能量守衡所以我相信有前世和轮回这回事。

嗯。我对着镜子的时候思维倒是特别的活跃的,总是想是不是镜子里那个人才是真实而我才是虚空。我是他的影子。于是就猛的回头,看他有什么反映。有时候想想挺恐怖的。

看来你胆子不大,男人。

你胆子大,对着镜子削苹果的时候怕不怕?

也怕。可是不想停,想吓死自己。

你就那么喜欢虐待自己吗?得了得了可不敢跟你说话了。说不定哪天你告诉我其实你是鬼。

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啊?

嘿嘿夸奖了。小姐我跟你说明天你一定黑眼圈。

我乐意。

我不乐意,我黑了眼圈妹妹们就不喜欢我了。

那晚安。

晚安。



那时候每天晚上都跟这个刺客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太有所谓。越远越好,因为有时候想到如果这个男人离我很近的话,我想我会害怕。丁帅对我有了意见,说我神情恍惚大有中了降头的意思。我说你狗屁去吧,我中了降头还能有这么多丰功伟绩?他说你就是中了降头才这么厉害的,上学的时候你是那么白痴的。因为当时他女朋友不在,所以我就没给他留什么脚面,一通拳打脚踢。丁帅在受到重创的同时大喊:女子和小人女子和小人。我说物以类聚,这是你自己的过错。给完他最后一脚说:你反省自己去吧。然后拂袖而去。


丁帅的女朋友有一次挺不好意思的跟我说:舜儿,你下次打丁帅时手轻点行吗?
我说行的同时对那个小细腰脸红了一下。再一回想自己就觉得十分失败。丁帅跟我关系一直很好,可是她从来没有过吃醋的表示。说白了:她压根儿没把我当成女人。



后来我也给刺客看了我的文字。那天他说:哎呀我今天不跟你说了,要看你的文字去了。这家伙挺会讨好人,我当时就特别高兴。如我所说的,我讨厌别人说是看我的东西却不曾用心看。


刺客看了我的东西之后跟我说了这样的一段话:小姐,如果说文如其人,我算知道你了。我说我是啥?他说:这样……如果有人拿刀来杀我们,乐观的人反抗,悲观的人哭泣,可是你呢,只会看着那个人一刀刀杀你,直到最后杀你的人都觉得无聊了为止。我当时找个借口下了。再没上去找刺客。我不喜欢给人剖析了的感觉。

上了线,刺客在。见我就问:咦?小姐原来你还活着,我当是你让太阳一照魂飞魄散了呢。我说你不懂了不是?早说过了能量是守衡的,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已。他说长见识长见识,近来过得可好?我说马马虎虎还混得下去,您老呢?他说我又看了好几篇你的文章。我沉默。他等了一会儿问我:问你点私人问题?我说90,90,90别问了看见邮筒就看见我了。他说不是,我是问你有男朋友吗?我说你这个问题问得我好心痛,悲哀呀,到现在也没有个人鬼情未了什么的呢。


我是没有交过男朋友。在大学的时候倒是中了一回擦边奖,可是那段恋情让萧和丁帅无情的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诚如丁帅所说,我长得还算不错。虽然额头上多了一只眼睛,可是并不有碍观瞻,如果瞅久了还有一点顺眼,萧就说过“如果失去此痣尔将会怎样”的名言警句。所以说,也不完全是没有男生追我。


那一天,那个长着八字眉棱角嘴的男生叫我下楼,然后对我说: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吃惊不小,我是这样跟丁帅和萧混着,怎么没有人认为我跟他们中的一个恋爱?那不是很失败?于是我瞪大了我的那双5.0的慧眼看着他。他挠挠耳朵后面,又说:其实我也打听了很久了,你跟他们只是好朋友对不对?当时我很佩服他的间谍技术就跟他出去了。不过后来一想,这很正常的,男生跟男生之间鲜有什么特别密不可谈的话题。


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看见丁帅和萧懒懒的躺在椅子背上,看见我也不腻腻的问声“您昨晚歇得好?”了。我说你们昨天吃坏肚子啦?怎么这付德行啊?丁帅嘴里还是叼着那根PIKE圆珠笔,那笔的屁股早就给他啃秃了。这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丁帅说。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萧你怎么回事呀?这么个病号也不让他歇着,你就给他抄一天笔记能累死呀?丁帅啪地打掉我的手,凑过来问我:说,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我说:把你的鼻子离我的鼻子远点。


再之后萧跟丁帅就完命游说要我甩了那小子,说什么早恋不好影响我这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说什么像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少女应该小心那些不像色狼却是色狼实质的男生,说什么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没有授到我爸妈之托但是会义无反顾的照顾我关心我,还说什么那个小子活像狮子王里的彭彭我最好还是不要出演美女和野兽的好。我说你们神经不神经啊,我怎么了嘛。萧说不管你怎么了,我们反对这门亲事。我说你狗屁!什么呀你就亲事亲事的,烦不烦?萧顿了一下然后问我:生气啦?丁帅说:她会生气?她长那根肠子了吗?我缓了一口气,说:人家追我怎么啦?你们谁是我男朋友啦?管得着我嘛!说完转身就走,萧没说话,丁帅说:哟呵哟呵……


我回了寝室之后同寝的说那个男生打电话找过我了,我当时在气头上。打了个电话回去:说你别找我,烦不烦人!说完了就挂了。等缓回气的时候,总觉得是上了丁帅和萧的当。后来丁帅跟我说,这事儿是我们班一个男生告诉他俩的,那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被他看见了,萧一听就跟丁帅说:不管那个人是谁,无论如何搅黄它!当然这是萧退学之后丁帅才告诉我的。而今我差不多都忘了,今天给刺客一问我倒是想起了这档子事,当下决定明天看见萧,当面质问他去。


天气不错,阳光明亮,气候宜人,暖暖的温度像一只充满暧昧的宠物猫,逮着你哪儿就往哪儿蹭上去。我脚步轻快长发飘然,心里盘算着各种我见过的女子格斗术的方法,想着萧在我的蹂躏下的惨状不觉窃喜不已。


丁帅跟萧还没有起床,我敲门,丁帅穿着小三角裤睡眼朦胧的给我开门,我说:你注意点行不行?丁帅说:注意个狗屁,睡觉时候穿西装那跟杆儿屁了有什么两样。我一想也是,放他一马,问:萧呢?丁帅指了一下卧室的门,然后自己顺着自己的手指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我为了避免再看到一个小三角裤没有跟他走进去。萧,你出来。我坐到椅子上喊。到!萧的声音。蹦出来的时候光着膀子,下面是他的牛仔裤:嘛事?


萧比上学的时候结实多了。有了不太大的两块胸肌,可他上学的时候是个准字号的排骨小生。哟,没看出来,你现在这么……这么……我比划比划他的胸说不出来。嘿嘿有男人味是吧。萧说着做了一个健美运动员展示胸肌的姿势。我说你歇着吧,我可对肌肉标本没有什么兴趣。他说我知道啊,不然我怎么不玩命练呢。我说啥?他说没事。然后嘻眯眯的笑又问:倒底什么事呀?我说:对啊对啊,我都给你打岔打忘了。我说……当年你为什么非要搅黄我的初恋啊?什么你的初恋啊?萧问。就是……就是……我突然发现我自己也想不起那个男生的名字,最后只好说:那个彭彭啊。哦……萧挠挠他的长头发,乱七八糟一大团:他啊,你还记得他还是碰到他了?我说都不是,我是昨天发夜症想起来了。萧嗯了一声跟我说你等下。然后他回到卧室中去,几秒钟后,我听到丁帅狼哭鬼嚎的声音。再几秒,萧又出来了,跟我说:都那么久了你还记那个干嘛?再说夜症是个不好治的病,你要抓紧治疗才好。说着就往卫生间那里走,我说:你知道什么呀?那可是本小姐的初恋呀,多珍贵啊,给你一搅和无疾而终了……我说的时候,看着萧的后背,原来萧的肩是很宽的,难怪他穿休闲服看起来那么舒服。那叫什么初恋啊,丁帅也蹬了条裤子出来:把你的初恋好好留着吧……卫生间里哗哗的冲水,然后萧走出来问我:你吃饭了没呀?我一听马上说没。然后我跟萧一齐看向丁帅。丁帅说:你们去吃吧,我头晕!



吃吃玩玩闹闹,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我的女子格斗术一招也没用上,不免有点索索然的感觉。不久,丁帅给我打电话,说他明天必须要去上班,不过可以给我放假让我陪萧玩,他一有时间就出来找我们。我说成,不过这可是你让我放的假不许扣我钱。丁帅说没问题。


晚上的时候,上网找刺客。


我说你怎么不准时了?问我。

我怎么不准时了?

以前你都是十二点准上的,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十二点过五分。

嗯。有没有一点愧疚的感觉?

愧疚什么呀?我又没有约你。

看来你这个存在方式没有原来的那个好。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知道吗?我收集了你所有的小说。看了之后想起来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好事坏事还是其它的什么

麻烦你打上标点。嗯,都有吧。反正就是很多。

想写回忆录了?

那到没。不过,有一点吃惊。

吃什么

就是………

惊?

再麻烦你一下子打全好不好?

对不起我在吃水果有点慢。

哦,开始爱护你的皮肤了?多吃点水果好。

说正题,你想起什么来了?

是这样,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有一天,你到了一个你本来以为十分熟悉的地方,但是却发现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你都是新奇而陌生的,然后心被重重的振荡一下子。

有吧,那时候就会发现,本以为自己一直揣着那盒火柴的,但是其实,揣着的只是一个空盒子,所有的火柴都在这里。

对,看你的文字我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会因为你的字迷恋上你你相信不相信?

相信个狗屁!

看来你这个存在方式真的不好,怎么脏话都有了?

我一直都这样,是你没有发现。

好的,我可以包容你。

我用你包容?你知道我是谁?

我会知道。

嗯……我搬家。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我可以去找你的。

唉,追悔莫及呀!!不跟你玩了,明天我还有事情要做。

那好吧,不过我想告诉你,跟你说话感觉很舒服,就像……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嗯,晚安。

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要猎杀你。晚安。


下了线,我对着显示器发了一下子呆。今天放着歌,那个男人没完没了的“啊”好像得了咽喉炎,可是听着听着,突然心了酸。然后嘭的一下非法关了机,爬到床上去了。

我差不多整天跟萧泡在一起的。其实也还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顺手带着他逛逛这里所谓的美景,萧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些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付德行,没个什么正经,偶尔提起他的工作还能严肃一点。我们在一起不断的回忆当年在一起瞎混的日子,说起丁帅勾搭小女生,说起他们搅黄我的恋爱,当然也说起他那年过生日痛哭的事。提及好笑的就一起大笑,提及伤感一点的也就是静那么三五秒然后讽刺一番再笑。过去的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是成了一块老疤,不会忘记,触到时也不痛不痒。萧说你看出来了吧,我才是真正的好人,你说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可只拉过你一次手,还是因为喝醉了,那个丁帅呢?没事儿就往你脸上蹭。我说你少来,你那是有贼心没有贼胆子。萧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又三分之一秒然后说:哎哟,你还真是了解我。我是挺想追你的。我是那是呀,对着我这么个美女,不动心的那不是男人。萧无限深情的看着我,然后说:狗屁呀你。


当然萧也问起我姥姥的事,我原原本本的给他讲了。他问我当时什么感觉,我说我是清清醒醒的混混噩噩,就像一场记得清楚但又不是现实的梦。萧嗯嗯了两声然后说梦啊?那个梦啊!当然我也想起来了就笑起来。那一回是我到他们寝室去找他俩,结果萧醒着丁帅在睡觉,我跟萧当时不知怎么良心发了现就一直没叫丁帅只是小声的说话,说来说去说到丁帅和小细腰身上。突然就听丁帅在那里大声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我跟萧一愣,只见丁帅翻了个身做醉仙卧状接着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然后由于臂力不支,扑咚一声掉在床上了。我跟萧当场大笑然后顺便给了他二十来拳。你知道吗?萧问我:其实那词是他COPY我的。我说是嘛?那你怎么不先说。萧说我多深沉啊,哪能表现的那么浅薄。


后来他又问起我的父母。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我姥姥的房子卖掉了,我交出钥匙的时候心中空荡,感觉自己失了重却又不停的下坠。然后我妈跟我说没事没事,不行就找妈妈。我说嗯,一点类似于安全的感觉都没有。我现在的这个手机是我妈给我买的,她经常会打电话过来,问我工作怎么样,幸苦不幸苦,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最后总不忘了说,如果过得不好就过来找爸爸妈妈。我说嗯嗯。其实离开我的城市去找丁帅的那天就跟自己说了:这条烂命,豁出去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跟萧讲这些,最后只好说:我呀,我是一枚小小的蒲公英哦,飞到哪里哪里都是家耶。萧做呕吐状,我笑。后来他想了想跟我说:别太为难自己。我说哎?你别光是问我呀,你自己呢?萧说我还不是老样子嘛,我妈还那样,我爸也还那样,我弟上了学也打些工不用我太费心,基本上,我现在比较富。我看着他,他就说:别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资产阶级其实也很苦恼。我说你狗屁呀,有女朋友没呀?他说我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碎嘴,你看我问你有男朋友了吗?那是个人隐私呀。我说呸!你不会问丁帅啊,你们两个狗东西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他嘿嘿一笑,说:没呢,我眼光太高,虽然追我的女生多如牛毛可是我看不上眼啊。我说牛毛?牛身上哪部分的毛?鼻子上的吧?萧看了我一会儿,说:你污辱我!


丁帅下了班会赶来,照例蹭他饭吃。丁帅说:我怎么像你们俩的妈?看见我就要吃奶啊。结局是双拳不敌四手。


因为白天玩得累,所以晚上回家我也撑不到十二点去上网,过了两天突然发现自己白痴,非得十二点上网啊?装个狗屁神秘!开了机,在三眼那里转了一圈,就跑到多一只那里去了。刺客在。

你好猎物!跟我说。

什么?猎物?你不是刺客吗什么成了猎狗啦?

嘿嘿我不是猎狗我是猎枪。

猎枪?有黄色成份哦这句话。

咦?你不会不要太聪明,你不累吗?

累。累得想睡觉。那我下了。晚安。

别呀别呀,难得女鬼这么早上网的别这么着就下了呀。

哼!

怎么这么早呀?在泡哥哥呢?

对呀,抱了一只小猎狗玩。

嘿嘿你知道吗?今天多亏你上来了不然我就跑你家找你去。

你干嘛?等等我……

干嘛呢?

打110呢。

嘿。我一下班就上网等你等了两天啦,还以为你又换了什么形式了呢。

等我干嘛?

今天可是我们的一个理程碑啊。

什么呀。虚虚玄玄的。

今天是刺客跟多一只认识一百天的日子。

是吗?一百天了?

不知不觉的吧?那就说明我们关系不错。所以你才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嗯。那到不是,我就是觉得好像过了一百多年。怎么才一百天?

我说你这个小姐怎么一点不温柔不浪漫啊?

我乐意呀。

唉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幸苦,我现在胃痛又感冒。

喝热水啊。

嘿嘿我身边有,刚端起来要喝就看见你的话了。来。为了你这句话喝一大口。

烫死你!

我现在在听歌:繁华城市,霓虹灯火,怎么能淹没寂寞的挣扎。

嘿,人本来就是寂寞的。我喜欢在安静的时候看窗外的灯火,没有什么东西意识到我的存在,可是我存在着,想到这里就很得意。

你这是唯心。他们知道你在。

你这也是唯心。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知道我在?反正大伙都不是鱼。那就都少来这套。

喂喂,离庄魏他们远点好不好?我不懂我浅薄得很。

嗯看出来了。

问你一个问题吧,我就是特意留到今天才问的。

哦?别问我:嫁给我好吗?我的回答是NO WAY。

少耍你的小聪明啦。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你的文字里哪一些是你自己的还是全是你自己的?

看来我高估你了,这么低级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当然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啦。我写的时候只是因为我写了而写,不关我事,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也不关我事,嘿嘿自私吧?

自私。绝对自私,不过这种自私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你好像一只喜欢追问你自己的思想。可是呢,我就喜欢追问别人的思想。如果有可能,我会做一个小偷,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就到人家去坐坐,看看,想象一下这家人的生活,很有趣。

嗯,我知道了,你合适做鬼。

对,这样吧,我们搭对鬼夫妻吧?

晚了,我已经转世了。

现在是什么?

捉鬼道士。

哟?是男的啦?不理你了。

好啊,反正我现在困得很。连我自己的ICQ号码都记不住了。

3838521,去睡吧。

好吧,公鬼,晚安。

晚安。


意志模糊,站起来的时候,又碰倒地上的可乐瓶子。聊天的时候站起来拿水果三次,碰倒了它三次,想想有点对不起它,拿起来喝了一口,可是觉得里面的水是苦的。

突然的我想,会不会这一刻,刺客正站在我的门外,就等着我一开门,然后他对我笑着说:我是刺客。他应该是有一张方方的脸,平头,穿休闲装,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的斜着,带着暧昧的笑。空想了三分钟之后。睡觉。


日子过得真快,跟我们上学的时候一样。几年大学,在我的记忆里是一闪就没了,可能跟我们几个整天不务正业有关。我记得毕业那天,我还跟丁帅仔仔细细讨论我们初见时倒谁是个什么样子谁说了什么话。离校那几天,学校里哭成一片,我跟丁帅一直在看热闹,反正我们是一个绳上的蚂蚱,分开也就那么几天,再以后烦都跑不了了。我还记得,丁帅说过:唉,要是萧在这里就好了。我说哇你好好多愁善感啊。丁帅说那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啊。我说上句呢?他嘿嘿笑着说我忘了。


萧快要走了。丁帅又开始“向东流”,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感伤,我说你今天吃什么药了?神经兮兮的。丁帅就说:我这不正常嘛,他这一走又是什么时候才能见那,你想过没有。我摇摇头,萧在一边看着,笑着不发一言。丁帅说我:你真是个没有心肺的家伙。我说我本来有的,不是有一次你喝酒没菜我借给你吃了嘛,你问萧,我是不是跟他说过我的心肺给狼吃了?萧大笑起来。丁帅对我狠狠的翻了两个白眼。对着萧的笑容,突然我也有一点伤感。面前的萧,真的是如他说的那么快乐的活着的吗?


晚上的时候,我去找刺客。


刺客我今天心情不好。

咦?是不是爱上对面尼姑庵里的尼姑了?

……

真的心情不好啊?说来给我听听吧。

我的好朋友要回去了。

等等,让我想下,这么说你的好朋友是跟你不在一个城市的?

对,我们是大学的同学,我们三个最要好的。现在我跟其中的一个在一起,另一个在另外的城市,他来看我们,明天就走了。

哦,另两个是男生?

是。

那你感伤什么呢?又不是女孩子,路上会有危险。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一直是一个幸苦活着的人,他家境不好,大学退了学,自己努力工作供弟弟上学。我们其实在一起一直是打打闹闹很好玩的,可是今天我看着他的脸的时候,突然就想:他真的过得快乐吗?然后心情就不好了。

嘿嘿,其实你挺多愁善感的啊,有点女人味呢。我喜欢。

……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这么说你想帮他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他比我们少什么,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可怜他的生活的想法,他总是笑的,总是什么都能扛得下的样子。

……嗯,我这么说对我自己很不利,不过,我还是得说实话,这样人合适做老公。他喜欢你吗?

我不能让他喜欢我。

为什么?不会是你喜欢上我了吧,嘿嘿。

刺客你知道吗?人真的是自私的,比如在一个人痛苦的时候,他就只会看到自己的痛苦,拼命的看,完全不去关心别人是不是比他还痛苦,也完全乎略别人倾尽全力对他的安慰,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根本就不关心这样的他是不是在伤害别人。

然后呢?为什么不让他喜欢你?

刺客,我也是自私的。如果说我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是不要让他喜欢上我,不要让他在我身上浪费他的生命。他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自己?你不也很好?

嘿嘿,刺客,你不知道,我是什么都没有的。有时候,在晚上我会想:如果我死了,三天之后,我的字会被刷新刷到论坛的第N页上去从此再无人看;三个月以后,我的房子会被别人住,网上的人,你包括其他玩命追过我的人会忘了我的名字;半年以后,我会变成我的朋友和同事口中的一个含着微量感情的感叹号,而你们则根本会忘了我这个人曾经存在过;三年之后,我只是我父母日历上那一个麻木的祭期,连我的朋友也不会经常提起我了。

……

刺客,你记不记得我有一阵子没来?那是因为你说给我的那段话说得太对。对得让我不想再面对你。我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形式,因为我一直是空荡的,什么形式都一样。所以说,如果有一个人觉得杀了我很满足,那就让他杀好了,我乐得也做个好事。

你真的是个自私鬼。那么,你说,你死了,你希望别人怎么样呢?你希望人家为你付出多少时间呢?你不也是把自己放在第一的位置上?你有什么权利说别人?

我在伤害你?

你在伤害我。

对不起刺客。

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把墙涂成蓝色?为什么留了我的电话在那里?

不知道。

好吧看在你是一个大胆的女孩子的份上告诉你:这个房子,你的那个阳台,跟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哥们从那里跳下去……快回头看看!

看了。然后呢?

我发现的时候跑上去拉他,可是我只看到一个空的阳台和地上四仰八叉的他,难看的很。我本来从高空跳下应该是一件充满激情而壮美的事的,可是看了他,再也没有想过那事。

然后呢?然后我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墙都是红色的,全是血的样子,其实它不是红的。后来我住不下去,就搬走了,走的时候特别把墙涂成蓝色,因为那样这个房子看起来安静。我留的号码是我新买的那个电话的,我哥们死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希望如果他回来的话,会打电话给我。

你也迷信?

……

对不起。

他死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快乐而且跟我差不多比较痞。只是在他跳之前趴在阳台上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吗?人活着就是为了相互伤害的。然后就跳了…………嘿嘿,现在怕不怕?

不怕。

我知道你不会怕才告诉你的。心里现在是不是特别平静?

嗯,你……

相信我吧。

我相信你。

我们总是要活着的。要么你就选择死亡要么就活着,还有别的吗?

刺客。

多一只……我说你不好起一个比较好听一点的名字,我叫你的时候一点不觉得可以暧昧起来呀。

嘿嘿。

唉,我这个人就是太好,说了一堆不过是给自己树了一个情敌而已。

嗯可能是吧。

你相信不相信……

你会从我的网上消失的。

咦?不会吧?我真的在跟自己对话?

嘿嘿随便你啊。

得了得了,晚安吧,这回是我困得记不住自己的号码了。

7474741。晚安。

嘿嘿,晚安。


第二天,我跟丁帅送走了萧,萧走之前,用一只手指在我额头上的痣上点了一下,说: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冬天的时候会回来,跟你和丁帅一起工作。我看了一眼丁帅,那小子跟我装深沉表情严肃的一点头。我说好啊萧,我等着。萧笑了,走了。


我仍在跟丁帅努力工作,我们的公司也小有了一点名气。萧走后我又看到了刺客一次,我告诉他萧最后跟我说的话,他说好啊好啊,恭喜你,你终于可以上演人鬼情未了啦。之后有一阵子没有见他,那一段时间我就不停的想,他会不会跑来找我,所以总是很在乎门的响动。


门终于响了,站在门外的是邮差。一封来自南方城市的信。一张结婚请柬,日期是冬至那天,落款是一个秀美的女孩子的名字,和,刺客。


————————————————谨以此文送给刺客


(编者按:另一个结尾,也许刺客喜欢的。)

我仍在跟丁帅努力工作,我们的公司也小有了一点名气。萧走后我又看到了刺客一次,我告诉他萧最后跟我说的话,他说好啊好啊,恭喜你,你终于可以上演人鬼情未了啦。之后好几天没有见他,那一段时间我就不停的想,他会不会跑来找我,所以总是很在乎门的响动。


每天晚上,我仍是上网,在三眼那里看看多一只那里转转,一点钟的时候我下网,然后睡觉。萧有时候给我打电话,问问我工作的事情,再闲扯一些事。门响的时候总是很急的跑去开门,见到的不是丁帅就是来收卫生费的。总而言之,我再也没有得到过刺客的一点消息。


上班,风把头发掀起来,一片叶子差点糊在我脸上,用手一挡笑了起来,人群来往,已经穿上长衣长裤了。冬天,是一点点的来了……


水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