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淫时期的爱情

hruler03.jpg (1927 字节)




3年前在深圳南国剧院的门口,认识了一个野娼。十七、八岁的样子,出奇的瘦,形容枯槁,脸色很难看。尤其她的穿着,很不讨我欢喜——穿了件低胸的衣,却没有胸部可露,有欺世盗名之嫌;下身的白色七分裤,污迹斑斑,尤其拉链附近,更是污浊。这说明她裤链收纳频繁。裤链收纳频繁有两种原因——一1.尿道有疾。我有个叔叔就是因为患了尿道结石症,想尿又尿不出,一天到晚在拉裤链;2.工作需要。举重运动员的工作是把杠铃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我的工作是写字,就那么几百个文字翻来覆去在那里倒腾,不是我们吃饱了没事干,这都是工作需要,况且,通常我可都是没吃饱啊。该女孩的工作是把生殖器拿出来让别人参观、评论、使用,既然劳动强度这么大,成天拉拉链也不足怪。拉链拉得频还有一种可能——手痒!但我以为,就算手痒,就得非拉自己的裤链不可吗?完全可以换种解除手痒之苦的方式,比方拉别人的裤拉链。据我所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些人,夜幕时,在公园在街道在教室,若碰到一个自己很爱慕的人,赶紧拉裤链,掏出自己的小玩意。人们管这叫“露阴癖”。通常有此癖好的人都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和同情,我也谴责这类行为,除非该露阴辟是位女性,并且,还要拣一个光线好的地方露,最好我手边还有台照相机。能和一个有特殊嗜好的人的下身合张影是我的荣幸。
这个女孩是个性工作者,工作的需要,裤链不能少拉。并且她的确还有性病,这样就更不能少拉了。拉多拉少其实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只是觉得,必要的洗洗手再拉,很有好处,至少洗裤子时就不要用那么多洗衣粉了。女孩也是有口难辩,或许她是个讲卫生的人,但她的客户群范围广,各行各业,尤其以体力劳动这居多,你没法去要求人家的手纤细、白皙。换言之,有这样的手的人,他们也不会来拉你的裤链,而是把裤链给别人拉。人家也是挣这行的,不过服务对象的性别有异而已。总而言之,任何一种职业,都有这种职业所带来的负面的东西,女孩裤链的脏、我的驼背,都是不可避免的。相比之下女孩的裤链脏可以洗掉,我多年趴电脑前写字所造成的驼背,却是无法医治的。我是这样的不幸,却从没看见过我抱怨,由此可知我忍辱负重的性格。多么好的品德,如果你自认漂亮,还有点私人储蓄,就嫁我吧。
我所认识的这个野娼,实际上是一个有着很多悲情的女孩。1/4柱香后,我爱上了她。



3年前我在深圳,水深火热,处境堪忧。看见街上的打工仔打工妹们衣着光鲜、活蹦乱跳、亲亲我我,说不出的嫉妒,相比我是那么的落魄。在武汉东湖游泳,看见一群三点式高中女生在水中撅屁股、蹬玉腿、胸波荡漾,不能把持,想起自己当时那种爱煞寡妇的急色鬼丑态,真是愧对先人。自己水性不好,在欲火的驱使下,右手抱轮胎,左手手淫,尾随她们到了深水处。隔了那么3米远的距离,眼巴巴地窥视她们,顾不得水深,小命都不要的在水下唆唆地忙活着。
最后还是手淫未遂。原因是:第一次在水下作业,经验不足,体力分布不匀。还得担心被人发现,意志不能完全集中。本来就到了酣畅淋漓的射精阶段,体力却不支了。这次草草地收场,极大地打击了我的自信——我以为,至少在手淫上,任何时间、场合都不在我话下。手淫不败的神话,就此粉碎!
挽回点面子的,还是晚上投宿在汉口码头的小旅社——街巷里一间住舍改成的旅社。堂屋里紧紧密密摆了6张上下铺的床。投宿者多是做小本生意的外地人,都是很能吃苦的。我们男女十来号人就混居在这十几个平方的屋子里。我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对性有着不同解释的人来说,性就是环境——阴冷、潮湿、15瓦的电灯、顶墙的八仙桌及八仙桌上的热水瓶、正面墙上发旧的毛主席像、上下铺的床、床下的拖鞋及疙疙疤疤的脸盆痰盂、旧棉絮特有的霉味、解放鞋压着高跟鞋、咳嗽、蚊子、哈欠、不期然发现的浓痰、床与床之间搭的毛巾、内裤、袜子、交头接耳、外地口音……尤其是坐在门口打纸牌的老板,一个60来岁的老头,不喜说话,很阴森,不时用三角眼瞄屋里的人。这样的场所、环境、气氛,太符合我理想中的手淫情境了,简直太完美了!我还是不能太嚣张,耳目众多,发现了,情何以堪!
我睡在上铺,下铺是个中年妇女。老实说,尽管我对中年妇女有兴趣,但基本上局限在中年知识女性的层面上。所以下铺的妇女,最多是被我当做理想手淫的客观环境的一部分。就是说,她参与了我的手淫,却是以道具的成分参与的。我有一个观点,算不上真理,但确实是经验之谈,就是说,一次理想的手淫,不能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埋头苦干。
从我睡的上铺往上看,是天花板。如果我坐在床上,我的头就要顶住天花板,我以为是我个子高的缘故。其实我不高,以我1米68的身材不小心溜进女子篮球场,我的头就有被女篮球队员的胸部撞晕的可能。所以只能是,天花板不高。床离天花板近,睡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能做噩梦。假使被噩梦惊醒,一骨碌坐起来,马上就要被天花板反弹回去。我想起还是学生的时候,假期坐火车回家,也是这种情形,甚至还要坏。我喜欢往座位下躺。既然买不起卧铺票,又想睡觉,那就只能这么办。报纸一铺,人就蚂蝗一样卷缩座椅下,不能起身抬头,转身都难,只能像僵尸一样竖在那里。那种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上面座位上的人是个女生,如果不把横在我和女生屁股之间的座椅、女孩的外裤、内裤计算在内,等于我此刻正直面女孩的屁股。因此我认为上面能是个女生固然可喜,但希望她讲卫生,上火车之前刚洗过澡,澡后尚未大小便。
过道另一边的上铺,是个小媳妇。能看出来刚从乡下进的城,很害羞。外衣外裤都不敢脱,直挺挺躺在床上,还用床被把自己捂盖了个严严实实,就留了个头在外面。我很喜欢这样的画面。
大概是一两小时之后,或者更久,我也有点迷糊了,突然听到旁边的小媳妇发出梦呓,含含糊糊,还有口音,隐隐约约能听出来叫的是——娘个屄,热死哩……热死哩!她就这样断续叫了几声,叫得我心花怒放。在我听来,她叫的是另外一层意思,她在埋怨她阳痿的新婚丈夫啊!我很体谅那些有个阳痿丈夫的妻子,她们的痛楚羞于言说,因此我非常愿意帮她们解决一点问题。所谓日行一善,尽管我也没这么好的体力,但只要尽了我的本分,努了力,我也就无愧于我的列祖列宗,无愧于这个世界。
看着邻床小媳妇受着煎熬,我却不能帮上一把。我有心无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我帮了,我相信没人能理解我的好意,相反我还会受到毒打,然后被押送去官府。我在被子里偷偷手淫,想着这个小媳妇此刻受的煎熬,情到深处,禁不住泉涌,湿了半壁被子。次日早早地跑掉了。我担心那个三角眼老头收拾被子,摸到这么大块黏糊糊,想不开。




好多年之后我来到了深圳,在一个剧院的门口,遇到了一位野娼。我花三十块钱买了一张电影票,又花三十块钱帮野娼买了一张电影票,我俩就这样各怀鬼胎的步入了电影院。我在前,野娼在后,一前一后活像一头猪的前半部和后半部——我蠢头蠢脑往前赶是猪头,她骚首弄姿在后头是猪尾。至于猪身那一段为何不见,因为我和她怀的都是鬼胎,见不得人。
看的什么电影记不得了。我和她在包厢里,包厢的屏障很高,加之又黑灯瞎火,十分钟后,野娼凑近我耳边说,只要花多五十块,我可以在她身上乱摸。我对在别人身上乱摸,多少有点经验。来深圳前,在南京,我就在一个扬州女孩身上乱摸了一气。摸到软的是屁股奶子,摸到硬的是钱包鞋跟。女孩也礼尚往来的摸我,她摸到的感觉和我有所不同——硬的是我的小弟弟,软的是草坪。
对那位扬州女孩,我的本意不是摸,摸最多只算是个前奏。就好象在我们家乡吃酒席,开始上几个菜,汤汤水水,面条海带。没经验的人因此会上当,急着就狼吞虎咽,没脑筋。实际上大鱼大肉在后头,可惜你那时已经填饱了,哀怨地看着桌上及慢条斯理用餐的人,只怨造物弄人呀。
就算我不想对扬州女孩止于摸,也只得止于摸。前奏完了后,接着我想有所动作,她死活不让我上身,理由是:她来例假了。别人对我的评价是通情达理,有君子之风。之后我验证了她下身,证明她所言非虚,转而要求替我口交,又遭婉拒——戴了牙套,不方便!因为我通情达理,尽管冲动得想抽丫耳光,我还是克制住了,而且很有涵养的跟她话别:再见……婊子!100米远后,又对她说:你戴一辈子牙套吧!这都是我通情达理的一面。如果我不通情达理,我就会腆着脸——吾尊重例假,吾更尊重牙套。但我们还是可以肛交啊!
当时我是在南京艺术学院。其时正逢暑假,校园里空空荡荡。偶尔也见三三两两的人,嬉戏吵闹,这都是参加暑期美术培训的学员。他们住在学院的招待所里,我也住在那里。跟我同住一室的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来此进修国画的。

从武汉坐船下南京,没什么目的。硬要说有目的的话,就是坐火车可以逃票,验证坐轮船逃票的可行性。我住在南京艺术学院的招待所,正逢暑假,校园里空空荡荡。偶尔也见三三两两的人,嬉戏吵闹,这都是参加暑期美术培训的,大多来自江苏各地。(待续)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是早早的躺下了。这是《尤利西斯》的开篇语。我很喜欢。
我喜欢这种平实、节制的语气,同时也可看成是对我自己的要求。当然,我是个下流胚子,任何的好东西,到了我手里,就一定得走样。比方同样是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后来怎么看都像是个鸡;同样是手,有人拿来握锄头,有人拿来缝补衣服,我拿来戴戒指。然后再用戴了戒指的手打飞机。在北京的冬天,格外冰冷,因此我的小弟弟在碰到手上戒指的那一刹那,有种彻骨的寒冷,小弟弟都凉了半截。再加之戒指做工粗糙,对小弟弟的表层肌肤磨损之大,又有种像人说的“脱了一层皮”的投胎换骨之感。对于我来讲,一次手淫就是一次炼狱,一次涅磐,一次重生。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这是我的“后手淫时代”的记录。我已经不生猛了。人无常富、精不长流,以后的我,早早地躺下,却睡不着。看着自己下面那个曾经傲然屹立于世界鸡巴之林的小弟弟,耷拉在那里,缩水严重,我不敢相信我从前所做的事。
在我年轻,虚火旺盛的的手淫时代,飞机打得频繁,我从来不相信所谓“一滴精一滴血”,我以为,就算黄河有断流之虞,而我蔡春猪,会永远的“一日泻千里,千年如一日”的泻下去。我是那样的生猛,不可一世!
有时回到北京大学、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电影学院、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大学、武汉水利电力大学,故地重游,几多唏嘘感叹。在这些大学校区,我骑着自行车,匆忙奔波,到处听讲座。只要在路上看见一个漂亮的学生妹,欲火攻心,掉转车头,急急钻进教室或宿舍的厕所,想着该女生,臆淫一翻。夸口地说:北京70%高校的宿舍、教室的厕所,都洒布了我的精液。武汉少了点,只有10%。
一次拿了床单去北大后勤洗衣间洗。接单的是个阿姨,瞧见脏不拉汲的床单,很是爱惜地说:小伙子,瞧你人也长得挺精神的,怎么就不讲讲卫生。要勤洗嘛!
两天后我去取床单,还是该阿姨,她不说话了,冷冷地递给我完事。原因是:阿姨洗了床单后,羞愧有加。床单上的污垢能洗掉,但精液是洗不掉的,相反更清晰。整个一面床单上,团状的精液之花盛开,斑斓夺目。
好多个夜



8岁的时候,我想象我18岁时的样子——相貌平平,却长有1000个小弟弟。这句话要解释一下,我8岁的时候读小学2年级,尿特别多,而时间总不够,总是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匆忙把尿憋回去。要在1秒钟之内把尿尿完 ,非得有1000个小弟弟不可。
18岁的时候,我想象我28岁的样子——还是相貌平平,却有能力让1000个女人光着身子撅着屁股趴成一排,由我来检验这些女性下体的参差多态。多年之后看到罗素的一句话——参差多态乃幸福的本源。也就是说,很多年以前,我就在寻找对幸福的唯一解释了。
我已经28岁了,但我不会再去想28岁以后的我了。换句话说,基于我8岁时对18岁的我、18岁时对28岁的我想象的落空,我心灰意懒。
我28岁的时候,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一天8个小时的工作时间,7个小时用来思考还要不要这份工作。还有1个小时的时间,分别用在改稿、抽烟、上厕所,以及,拍一下打字小姐的屁股。就是说,人的一生很短暂,时间总是不够用。
我28岁的时候还在做另外一件事情——写28岁时前的我,以及我干的事。这件事花费了我很大的精力。对于一件已经存在、发生过的事情,平铺直叙,老老实实把它写出来应该不是很难,难就难在——我对我28岁以前的我,以及干过的事很不满意。换句话说:我是在想象28岁前的我,以及我干过的事。因为我一向诚实、本分,因此,做这件无中生有的事,发费了我相当大的力气。
我想象在我24岁的时候,我在深圳,我花100元找了个娼妓。因为我不仅是个穷光蛋,还是个吝啬鬼,我必须要想象以后我在这个个妓女身上,把这个100元又捞了回来,并且,还长期享受免费的性。于是在我的想象中,我24岁的时候,我有了第一个女朋友,她是我找的一个娼妓。
24岁时我在深圳,水深火热,处境堪忧。看见街上的打工仔打工妹们衣着光鲜、活蹦乱跳、亲亲我我,说不出的嫉妒,相比我是那么的落魄。我遇见陈丽的时候我刚从火车站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回来。
3个月前我从北京来到深圳,投奔事业有成的兄长。我穿着兄长的衣服、皮鞋,复印了几分资料,利用兄长的人事关系,见过几份工。连续的失败打击了我,我顶着烈日,我游荡在街头,我羡慕身边衣着光鲜、活蹦乱跳、亲亲我我的打工仔打工妹们。
最后一次去见工,是一份广告公司的策划。我知道这次又是歇菜,但我不想让兄长替我难过,我硬着头皮去的。到了那里没谈几句,我就知道完蛋了。
公司出面和我谈的是个小年轻,不比我大。听说我是北京过来的,谈开了北京。他是人民大学毕业的,曾经是个艺术青年。我们之间有一些共同爱好,比方我们都喜欢平克.弗络伊德的音乐,喜欢朱文小说的同时还是觉得朱文的东西有点糙,喜欢克鲁亚克……他最后建议我回北京——兄弟,我们应该回北京干我们的事业。

陈丽遇见我的时候,我坐在南国剧院前的台阶上。我已经这样坐了3个小时。在陈丽做了我的女朋友后,她跟我说,那天,她以为我是一个鸡头。
关于鸡头,我所知道的是,我父亲很爱吃鸡头。至于我,鸡头鸡屁股都不爱吃。曾经我吃过一个屁股,为此恶心了好半天。关于鸡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就是说,谁也不想自己是一个排泄的器官。
陈丽所说的鸡头,不是以上两种。陈丽说的鸡头,是一种职业,一个管理者——管理几个卖淫的女孩。相当于老鸨。
陈丽之所以以为我是个鸡头,是因为我流露出的气质使然。
我24岁的时候身上有一种鸡头的气质,我吓了一跳,这是我没能想象到的。想象中,我24岁的时候,发型怪异——上面是平头,脑后却留有一头长发;面庞清秀,却有一条刀疤从左边太阳穴直抵右下巴;身材消瘦,却是罗圈腿;并且,因为肺结核,非常的忧郁。在我的想象中,我24岁的时候,像一切你们所知道的的诗人——拜伦、兰波、普希金、海子。说我身上有种鸡头的气质,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那天陈丽观察了我很久。她也是顺便观察一下我。她是游荡在南国剧院的一只野鸡,形单影只,就是说,她不属于任何一个鸡头,也就是说,她挣的钱全进了自己的腰包。但也正因为没有鸡头,也就是说,她一分钱都捞不到,钱可能被别人抢走、别人可能不付钱。



陈丽遇见我的时候,我坐在南国剧院前的台阶上。我已经这样坐了3个小时。在陈丽做了我的女朋友后,她跟我说,那天,她以为我是一个鸡头。
关于鸡头,我所知道的是,我父亲很爱吃鸡头。至于我,鸡头鸡屁股都不爱吃。曾经我吃过一个屁股,为此恶心了好半天。关于鸡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就是说,谁也不想自己是一个排泄的器官。
陈丽所说的鸡头,不是以上两种。陈丽说的鸡头,是一种职业,一个管理者——管理几个卖淫的女孩。相当于老鸨。
陈丽之所以以为我是个鸡头,是因为我流露出的气质使然。
我24岁的时候身上有一种鸡头的气质,我吓了一跳,这是我没能想象到的。想象中,我24岁的时候,发型怪异——上面是平头,脑后却留有一头长发;面庞清秀,却有一条刀疤从左边太阳穴直抵右下巴;身材消瘦,却是罗圈腿;并且,因为肺结核,非常的忧郁。在我的想象中,我24岁的时候,像一切你们所知道的的诗人——拜伦、兰波、普希金、海子。说我身上有种鸡头的气质,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那天陈丽观察了我很久。她也是顺便观察一下我。她是游荡在南国剧院的一只野鸡,形单影只,就是说,她不属于任何一个鸡头,她挣的钱全进了自己的腰包。但也正因为没有鸡头,她也可能一分钱都捞不到,钱可能被别人抢走,或者别人可能不付钱。所以她瞄准了我。

我24岁的时候,因为去了一次深圳,身份成了一个鸡头。这是我没想到的。之前我有过几种身份:飞马快递公司业务员、大发房屋中介公司业务员、黄河广告公司策划。都是一些月薪600元以下的工作。我另外还有几种身份:动词青年、二流子、一首肉欲的诗、姬蔓丽的男朋友。
需要特别解释的是,我作为姬蔓丽男朋友的身份。姬蔓丽,韩国人,开韩国料理的。不是很高,不是很漂亮,但配你足够了。人家是这么跟我介绍姬蔓丽。我24岁的时候还没有女朋友,况且我一表人才,风趣幽默,这让很多女性觉得大有作为。
捅破一层纸,这句话用来形容真相露出马脚,或者真相大白。我24岁的时候觉得捅破一层纸形容的是性交。我跟姬蔓丽第一次性交时,她还是韩国人姬蔓丽;第二次性交时她成了朝鲜人姬蔓丽;等到第三次性交时,她又成了延边朝鲜族人姬蔓丽。总而言之,性交是一个真相持续发现的过程。但对于这个真知灼见,很多人并不同意,不以为然。比方说,有一个丈夫,婚后20年,才发现自己老婆偷人的事实,一双儿女全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以上是一则新闻。有时候我觉得这是关于我的新闻,我就是那个当事人,那个丈夫。我是和老婆一起看的那则新闻,当时我跟老婆说,人活在世上,还是要有点良心。如果将来我们有两个儿女,我希望至少一个是我的亲骨肉。我老婆听了勃然大怒,甩手给我就是一耳光。混蛋!说的是人话吗?然后就哭,然后就夺门而出。然后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愣。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如果我们有一双儿女,我要求其中一个是我的精子,这没有错。
我8岁的时候,想象过我18岁时的样子;我18岁的时候,想象过28岁时的样子。每次想象都落空,在我28岁的时候,我已不愿意再去想象28岁以后的我。这是假话。
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我28岁了,糊里糊涂结了婚,将来的生活如在眼前——我会老,还会死,浑浑噩噩。每天的清晨,混迹于早班的人群。下班后,直奔菜市场。有时和老婆吵架,她打了我一耳光,我打了她一耳光;她抓了我脸,我揪了她脖子;她摔了碗筷,我摔了电视机。她哭穷,我有什么办法……将来的生活就是这样,跳脱不了。
我28岁的时候,和老婆吵了架。抚摩着脸上老婆的抓痕,我在想象我将来的样子:老婆偷人,女儿13岁失贞。我阳痿。



我24岁的时候总做同样一个噩梦,梦里有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光着身子,倒骑在我身上,一言不发。就是说,她有一张不确定的脸。大部分时间,她长有一张毛糙糙的猪脸。我也不明白她为何长得如此寒碜。

我所知道的是,我24岁的时候,整天想着吃猪头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答案。我曾试图找出答案。我妈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曾经我喜欢过一个女孩,我跟她说我们好吧,女孩回答说做你的梦吧。就是说,想吃猪头肉,你就会梦到一张猪头肉;想和一个女孩好,还是只能梦到猪头肉。也就是说,梦只能实现形而下,不能实现形而上。想吃猪头肉是形而下,想要爱情就是形而上。

我24岁的时候,因为想吃猪头肉,就把一个妇女梦成一张猪脸,这很不应该,也说不过去。我的老师王小波说: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这是一个谜。对于将来,我也有自己的看法,我理解的将来是:你现在20岁,而你能活到80岁,其中这60年就是将来。对于我这样一个悲观的人,对将来不存一点好感。鲁迅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事物一点点撕破给人看。将来就是这样一个悲剧:看着自己的屁股一天天下垂,无可挽回。至于我自己的将来,我只打算活到35岁,正当壮年就死去,因此将来对我不是一种大折磨。我认为将来的世界一盘猪头肉,简直是一个谜,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就因为我24岁的时候想吃猪头肉,把一个妇女梦成一张猪脸,这种解释很草率,不负责任。准确的解释是:我的叔叔听到我奶奶喝农药自杀而死,晕死在一口刚被宰杀的白花花的猪身上。我的叔叔是个杀猪的,小时侯我经常跟在他身边看杀猪。一个清晨,堂哥跑过来告诉叔叔,奶奶喝了农药,死了。我叔叔哀号一声,就趴在了尚冒热气的猪肉上。这幅景象从此挥之不去,从而影响到我对感情的认识:任何发自内心的、浓烈的情感的表达,必须借助一块猪肉,否则是不完整的、不真切的。

有个肥胖的、臃肿的、白花花的中年妇女,在梦里光着身子,倒骑在我身上。说这是一个隐喻,一种委婉的情感的表达,我也想怀疑。我若说明一下我24岁时的情形,将有助于化解此种怀疑。


我24岁的时候,住在北京大学的家属区,一处叫蔚秀园的地方。平房,四合院外边搭建的违章建筑,不到10 个平方、高个人头的小屋,冬冷夏热。屋子临水而居,墙外就是一个湖。湖的对岸是一个小山丘,有时我跑到那个小山丘上,再看我的屋子——几片破破烂烂的石棉瓦。从远处看,看到的就是这景象。很沮丧。要想把它当作一个房间,只能进屋看。


站在屋里头看我的房间,房顶好象爬了一个孕妇。房顶是用牛皮纸糊的,时间一长,中间的部分往下坠,凸了出来。


房东是个大姐。如果不是她那比我还高出一头的粗壮的儿子硬要叫我叔叔,我倾向于房东是个大婶的说法。


小蔡,今天女朋友没过来?那段时间我交了个女朋友,每次我和女朋友行鱼水之欢,房东大姐都要适时的出现。假使在白天,房东大姐必定出现在屋外洗衣服;如果是晚上,她就会在窗外收衣服。总而言之,如果出现了她不在窗外这种情况,就是说我还没回来。


我喜欢房东大姐身上的肉,尤其是她笑的时候,看着肉在她身上跃动翻舞,很感动。房东大姐总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但脸上一直有化妆。这点很让我接受不了,因为我会想歪:之所以化妆,她相信姿色是诱惑;之所以穿睡衣,她认为与其靠姿色——她对自己的姿色不自信——不如相信肉身。


关于肉身,我有一点看法,实际上我对肉身的兴趣不明朗,但如果掉过来——一身肉,我就会疯掉。


从有性意识始,到今天,我对自己在肥胖的臃肿的中年妇女上有种强烈的性冲动,很难为情。



我16岁的时候,身材单薄、消瘦,不爱说话,目光阴郁,喜欢拿眼角瞄人,很不讨我远房叔叔所喜。所以学了三个月的医后,被叔叔借故斥退,很快我就无事可干。飚摩托、打群架、在火车站敲诈外地人,我的同龄无一例外的在干着这些勾当。家母担心我也混入其中。
其实是我母亲不了解我,她多心了。我16岁的时候,根本无意去做一个流氓滋事的二流子、烂仔,我有我自己想法。
我家所在是一家大型的冶炼厂,职工、家属上万人。我无事可干的时候,就混进工厂里面,那里有数目众多的厕所,都是简易的,每个车间都有。我经常穿梭在这些澡堂、厕所间,打发我的苦闷青春。
一根铁钎、一把锤子,很多的厕所都有我凿的孔眼,男厕所同女厕所之间一墙之隔的隐秘就没有了。从这些孔眼,我得以窥知另外一种身体,和我不一样的身体。16岁时我通过直径不到3厘米的小孔,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下体,她在更换月经纸,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前倾,她的阴毛浓密、黑。我只看能看到她的阴毛,还是侧面、局部。还若隐若无——时常被她的手遮挡住。之后一片肉色跃动,一闪,她系裤子。我很紧张,我大气不敢出。我立在墙壁,我瞪大双眼。之后我冲出厕所,我站在女厕所出口处不远,等着那个女人出来。我想看清她的长相,她是谁。
16岁时我从一个直径不到3厘米的小孔,看到了我同学妈妈的阴毛。她有点胖,有点肥,屁股很大,我看着她从女厕所出来,她看到了我,她笑了笑,和我打了个招呼——你,不上学去,来工厂玩。我看着她远去,走进车间。我有那么3分钟的时间,发呆,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紧张,兴奋,非常的兴奋。然后跑到一个废弃车间,我手淫,想着我同学的妈妈,这个胖女人,她浓密的阴毛,她和我打招呼时的笑脸,她系裤子时钥匙叮叮当当的响,我不可自已的叫了出来,我射精了。之后腿发软,快站不住。
16岁的时候我想着一个同学的妈妈,手淫,因为过于紧张,还有兴奋,射精之后站立不住,依在墙上,脸色苍白。然后哭泣,由小渐大,哭声由小渐大,哭得很伤心。
这个工厂是从北方南迁的企业,有很多北方人。我在厕所凿那些孔眼的时候,没估计到南方人与北方人身材的差别——位置凿得太低。如果女厕所是个北方人,我只能看到大腿,还分不清是不是大腿,只是一片肉,一片肉色笼罩。只有在它们系裤子的刹那,就那么几秒种,在钥匙、裤腰带发出的叮当声中,有团黑色一闪,估计是阴毛,就那么一闪而过。
多年之后,我听不得钥匙、裤腰带发出的声响,我受不了,我紧张,不安。
我看过一次完全的女性生殖器,很清楚,非常清楚。那个人身材矮小,生殖器的位置和孔眼恰好齐平。她起身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身体欠左,生殖器正好暴露在我面前。她是个白虎,一根毛都没有,我吓了一跳。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就像一个幼女,肉肉的,红红的,粉粉的。我认识她 。她走出厕所时我马上认了她出来。她上下班都要路过我们家,她有一个儿子,我们叫他胖子,我们经常欺侮他。胖子的爸爸是做销售的,老在外地,他们家经常有好吃的,胖子经常背着家里面把好东西给我们吃,给我们玩,不给我们就打他。他妈妈是个白虎,有个3岁女孩的生殖器,一根阴毛没有,真奇怪。
16岁的时候,我退学在家,经常去工厂偷看女人上厕所。几乎没有失手过,就那么有一次,差点就被发现了,不,就是被发现了,对方没声张。我通过孔眼看的时候,我看到另外一只眼睛,黑黑的,还动。隔壁的女人在看我,她发现了。我吓呆了。她很恶作剧,孔眼中有灰,她用嘴一吹,灰就进了我眼睛。我揉着眼睛,撒腿就跑,跌跌撞撞……
我28岁的时候,想着12年前干的事情,想哭。

 

[13]

我21岁时候的后半年,认识了ANNY。我以为,我的手淫终于熬到头了。
关于ANNY,我的经验是:不要相信中年女人的叫床,尤其搞艺术的。一半时候她是在我的央求下——不要让我感觉在奸尸,时突兀地叫几声。声音干燥、教条、刻板,感觉像是在看译制片。另一半是她心情好,或者心血来潮,从始至终,以同一个声调坚持到我歇下来抽烟为止,中间也没想到要休息一下。几次中途我想停下来,告诉她:你可以欺侮我不懂什么是叫床,但你不可以欺侮我不懂什么不是叫床。之所以几次中途我都没停下来,原因是:我的过程往往很短,短得不好意思再去分开始、高潮、结尾。
就算她从前和再多的人有过鱼水之欢,我认为:ANNY基本上是个伪纵欲者、大大地性冷淡,她从来就没从性中得到过乐趣。之所以她仍然乐此不疲,可能是她觉得纵欲一事,对于从事艺术的人而言,姿态大过乐趣。我是一个在性中沉沦的人,对于性,我有很多看法。但其中一条颇似王小波对文学的见解——“什么是好文章?我认为,先把它写好看了再说,别的就管他XX的。”我的看法也是:什么是叫床?我认为,先把她搞了再说,别的就管他XX的。
我21岁的后半年一直在设法摸清ANNY叫床的真谛。简单地说:我要从她发出的声音中分辨出是她是在叫床而不是被开水烫了一下。
我在圆明园的荒林里手淫,被ANNY遇见。之后她就念念不忘,缠上了我,闹着要给我画一张手淫的画。她的职业是画家,画画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我的职业不是手淫。手淫于我而言,可以是姿态,可以是享受、可以是氛围、可以是追求,可以是一切,就是不可以是职业,因为,从来没人因为我手淫就给我发工资、分房子。
在很多年前的圆明园画家村后面的荒林里,一个艺术家模样的中年女性提着画夹在追赶一个罗圈腿的年轻男性,一路飞沟越坑,入山钻林。之后还会听到另有人在喊“别跑”。然后你就看到年轻男性被半路冲出来的几个人当头拦截,最后按翻在地。那个艺术家模样的中年女性的就是ANNY,年轻男性那么就是我了。ANNY追我的原因是要画我手淫,我逃跑的原因是不愿意让她画我手淫。至于那几个当头拦截的人,被按翻在地我愤怒地看着ANNY,她很无辜地摇头,表示她不认识,不是她安排的人。我也不认识。很多年前的圆明园画家村后面的荒林里,ANNY追着我要画我手淫,我逃跑着不愿意让她画手淫。之后莫名其妙冲上来几个人把我按到在地。事情顿时变的扑朔迷离,不可思议。
我以为,这件事发展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件很有意境的事。在荒林中读惠特曼的诗然后手淫有意境;手淫的过程又为一个流浪女画家所目睹,之后她纠缠着要画我手淫有意境;之后我被她在圆明园的荒林里追得乱跑,到被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莫名其妙按翻在地依然还是有意境。但到最后这几个人说我们的这里跑影响到了他们拍电影,让他们的电影穿邦了,我觉得意境到此为止。
很多年前我追求意境。关于意境,每个人的理解各不相同,我妈妈觉得,老母鸡发情不下蛋,把它扔进水缸里里浸溺上一天就有意境;我初中时的地理老师觉得,把手伸进假发套里去挠痒有意境;ANNY觉得伪装成纵欲人士有意境。虽然我觉得,深夜在圆明园骑着自行车上打飞机有意境,在武汉东湖里一手抱着轮胎一手握着小弟弟打飞机有意境;把自己打飞机的事写出来有意境。但是就因为让他们的电影穿了邦就要把我按翻在地,这件事太没有意境了,简直就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
很多年前香港歌星黎明在圆明园的荒林里拍摄电影《飞狐外传》的外景,无意之中我进入了他们的摄影镜头,已至于他们不得不停机重拍。很多年之后,在北京北土城西路北京电影学院举行的“中国电影90年代发展史”的研讨会上,没有提到这一事实,因为,它很不重要。
历史是被当权者所书写的。就是说,如果A片导演将来贵为北京电影学院院长,那么就会挑几个好看的女孩子做副院长。也就是说,最后A片导演还是不要好看的女孩子做副院长。因为事实很明显,他老婆不干。
总的来说,在北京北土城西路北京电影学院举行的“中国电影90年代发展史”的研讨会上,确实没有提到这一事实。已至于很多人不相信,曾经有过这样一事实。但我想说的是:不管有没有这一事实,《飞狐外传》的票房很不好。


作者:蔡春猪